11 失落

    李珃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楚绾望着她黯然离去的背影，原想会觉得解脱，不知为何，却是不尽的失落。

    她与殿虽无，但对现今至亲皆失的楚绾来说，李珃已算难得的故人。

    也许是因殿在她记忆是五年前的人，便也跟着想起自己五年前是颇有傲气的闺千金，而今却是曲意承迎的青楼女。

    这云泥之别的变化，皆因三年前，镇东将军被诬告狱，罪名通后，判斩立决。

    将军府一夜之间被抄封，将军之女沦为罪臣之后，比布衣不如，楚绾甚至来不及收拾细，便被赶家门。

    她变卖上所有值钱的件，想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可仍凑不足银两给狱卒，唯有在父亲被推午门时，远远看他人落地，悔恨当初。

    母亲为夫喊冤，上告无门，缢树自尽。

    短短几日，家破人亡，楚绾却连棺椁都买不起，只得给母亲以枯草蔽葬。

    母亲七过，楚绾心存希望，去求问父亲旧，陈康何时归京，问来的却是他征时被敌军诱山谷，落不明，或已亡。

    刚历经家府被抄，父母双亡，又闻未婚夫婿失踪，接二连三的噩耗令人榱崩栋折，楚绾的心神已在崩溃边缘。

    陈康与她青梅竹，是自小由大互定终的分，如何轻易割舍。他是她最后的信念，一日见不到他的尸首，她便信他还活着，她也得活着等他归来，为他俩曾经的海誓山盟，许过的白之约。

    她找上陈康的老家，原想就此披冠成新妇，代陈康侍奉二老。她一番真实意，却被二老驱撵而，指鼻辱骂她是丧门星，克父克母克夫，害得他家儿郎生死未晓。

    而楚绾仿若被诅咒缠，真成了丧门星，她还未在北合寻求到依靠，厄运便接踵而至，命运迫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

    镇东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在朝得罪的佞小人不少，他痛快一死，仇家们便要把过往的恩怨算在其孤女上，甚至私串通对楚绾了杀令。所幸，将军府的旧家丁去了新上任的知府杂役，打扫书房时不经意听到，漏夜来告知楚绾。

    楚绾听罢，心力瘁。北合之大，却已无她一个弱小女的容之所，唯有连夜弃国他去。

    逃亡间颠沛离，无分文，住不得驿馆，沿路择破庙桥而居，她已特意以污泥抹脸，仍险些被民糟践清白。

    家境突变，至亲皆亡，离失所，楚绾才会到金钱的重要。一分钱尚能难倒英雄汉，何况弱女。

    父亲孤上路，母亲草草了葬，她无权无势不能替父翻案，孤独落街，连乞丐都视她随意可欺。

    她捱得住冬日衣衫褴褛，捱得住夏日虫的馊，捱得住与鼠同眠的污糟桥，却捱不住要时刻提防突然从哪伸的黑手将她拖小巷欺辱。女衣不蔽时，怎守得住风亮节。

    困窘低贱的生活不仅折磨，也迫人，桩桩件件压在她上，生生将她傲的脊梁压弯。自官家小沦为民罪，落差之大，她的心境怎会不变，如何能不对权财起执念。

    历经波折艰险，了北合，楚绾唯一能想到的去，便是旧年时父亲带她去过一回的大武京都。

    大武的京都比北合繁华，院随可见。听路过者夸满院的女倌艺双绝，这让已是走投无路的楚绾有了想法。

    她自幼所学皆是富贵人家陶冶的雅艺，可在柴米油盐面前却无用武之地，毫无谋生的能力。思来想去，女若要在这世生存，不是卖便得卖笑。

    于是了娼馆，签了卖契，连名都不起，就用本名本姓，想着满院名气大，陈康若还在世，有朝一日总会途经大武，便能得知她在此。

    李珃要为她赎，她恩她的一番好意。但李珃，不是她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