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满院

    正旦是休沐时节，安街总是闹的，忙碌整年的商贾权贵于家闲不住，又无正事，勾栏院便是最佳去。

    京都乃天脚，达官显贵，青楼亦为满足权贵私应运而生，大大小小的窑随可见，但有名的也仅三四家尔，满院便是其一家。

    论场大小，满院排不上号，而它仍名满京都，是因与一般青楼主卖的庸脂俗粉不同。满院以女倌的雅技艺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乐声舞，每位女倌均有专擅，才辈，气度风华，颇有世家女风范。

    拉良妇，劝娼从良，许是男最大的好。满院虽也以侍人，女倌各个却像误风尘的良家，以致得风雅仕人的追捧，幕之宾皆为京都最有权势之人，肱骨大臣、王孙列候常结伴而来，在此过上一夜便是千银百金。

    往常院门是过酉时才敞的，然宵佳节，恩客们无所事事，白日也会上街寻问柳。是以，这段时日，京都的院皆提早到未时便开市。

    染着丹蔻的葱指拾着叉竿，轻柔支起雕窗，皙白粉的人儿倚窗前，目俯瞰街上人熙攮，贩郎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昨夜过一场细密的雨，今日惠风和畅，碧空如洗，只是沾着气的风，在上黏黏的。

    再过两日即是上元佳节。这是她在大武京都度过的第二个年，仍是不习惯东方雨丰沛的气候。

    楚绾蹙眉，正退避开的风，余光瞥见楼一人于熙闹的街市生生伫立，仰首直往这瞧。

    楚绾回望。那人一劲装，衣低调，用料却是锦绸，尤其腰带镶嵌的绿玛瑙，玉晶莹，在光碧绿通透，折蜇人的光亮。此人非富即贵，是窑儿最喜的。

    那双幽暗的黑眸与楼上佳人对视后，仿佛更暗了几分。

    及噬人的目光，楚绾抿莞尔一笑，粉颊漾的酒窝，又伸纤的指尖，朝窗的“他”勾了勾。

    满院的女倌气节亮，从不站街揽客，全凭老客带新客，相传。贵人虽非特意招揽而来，但既现于前，楚绾哪有放过的理。

    只见那人似是料想不到凭栏窗前的女突然勾人，怔了怔，却也随即抬步向前。

    楚绾见事成，转门向鸨母吩咐，一会儿会有何打扮的郎君前来，务必引上她的厢房。

    李珃沉着脸踏院，由着在前引路，脚如有千斤重，既想走快些，又想走得慢些。这样想着，走势便有些别扭，犹如初次寻的儿。

    时不时回看贵客有无跟上，见“他”面不安，想着寻些话去去疏远之。“公瞧着面生，是一回来咱院儿吧？”

    “嗯。”青楼她逛过几回，满院倒是一次来。

    “他”似乎不太想搭话。却是暗他们的心思，贵人们虽总端着姿态，心里却最听逢迎拍的话。

    “没事儿，一回生两回熟。我家楚女倌能歌善舞，才俱佳，又善解人意，讨人心，必能使公畅怀。”

    闻言，衣袖握成拳的指尖刻手心。李珃暗自掩陆续攀升的怒意，斟酌：“她……宾客很多？”

    不知是为了替女倌多揽客，抑或楚绾当真一朱万人尝，只听眉飞舞：“要不是天还早，新客在楚女倌那儿是不上牌的。”

    不上牌？这话引得黑眸生几分让人难以分辨的神。原是不不慢的足忽然大步星，转瞬便越过。

    本倒要看看，那娼是如何讨人心，能让恩客多如过江之鲫，连牌号都要等！

    突然被甩在后的一阵茫然，又想是贵人突然起，猴急了。赶忙追上前方的影，“哎、哎……公等等我……小为您引路……”

    满院来的皆是贵客，用以招待之必也名贵。桌上的小火炉添了新炭，瓷壶里满着自山泉打来的清，一侧有各类以油纸分装成小包的茶叶，龙井、碧螺、滇红、普洱……应有尽有，但凭贵人的喜好挑选冲饮。

    瓷壶里的清稍有沸腾之意，房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

    楚绾原是端坐桌前，闻声便笑意盈盈地走到门前。映帘的，果真是方才街上的绿玛瑙郎君。

    方才只顾着打量“他”的衣着，近到跟前了，才发现这人有别于一般男的朗，倒是红齿白，肌肤胜于女白皙细腻，秀气得过分。量也不大，再观，结未显，想是尚未及冠，还稚着。

    李珃止于门前五步之遥，方才一时激起的士气昂然在见到楚绾时，像突然被走了般。黑眸又回复成街上窗的对视时，透着千丝万缕的痴恋。

    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楚绾只觉小郎君的神似乎对她颇为痴迷。

    她还未施展勾栏院媚人的伎俩，竟就引得郎君心生连。看来，“他”是天生就好她这的。

    卖艺也好，卖也罢，女堕红尘，为的不就是金银财宝。这不，她才早起一回，便让她发现了一座金山。

    能得多金的恩客喜，窑儿哪有不心的，那意味着往后一段时日将有数不尽的银财袋，何况郎君模样俊俏，伺候起来更是悦目舒心。

    楚绾笑意，柔声：“请公随家。”

    她一笑，酒窝又起，甜得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