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京城篇

    原婉然和趙野在午後到達京城新家。

    原婉然兩年來進城全為上繡莊繡件領工錢，為趕在天黑之前到家，每回來去匆匆。這次遷居進城，她頭一遭踏上通往繡莊以外的街，也有了閒心欣賞沿途景。

    大敞車行經的街皆極熱鬧，兩邊鋪林立，車馬如龍，原婉然瞧得墨圓眸滴溜溜轉。趙野在旁為她講述街名稱、特，以及大小老字號。

    當原婉然看得乏了，大敞車也漸漸駛離大路，轉僻靜街巷。

    那條街巷叫四喜胡同，路上寬敞乾淨，兩旁槐樹亭亭如蓋，在炎熱的午後，拂了一地陰涼。臨街每戶宅院牆都寬達幾開間，宅內悄無人聲，似乎院廣。

    行了一程，趙野在其一家宅門前停車，扶原婉然來。墨寶隨後車，在地上大伸懶腰。

    原婉然打量周圍，地方幽靜，宅不小，他們夫婦肯定住不起，想來趙野是帶自己拜訪朋友吧？她拂拂頭髮，整理衣衫，以免作客人的亂發壞形，唐突主家，給趙野丟臉。

    不過今天他們訪友貌似撲了個空，原婉然跟在趙野後頭，瞅見黑漆新艷的大門上，門環上了把鎖。

    未料趙野掏鑰匙開鎖，同她說：以後我們住這裡。

    原婉然愕然，這宅賃房錢很吧？

    便宜。

    這樣的宅院怎麼會便宜呢？原婉然半信半疑，一會兒推敲結果：這座宅興許分租給幾戶人家共住，所以賃金便宜吧？

    她漏算了一點：宅裡若住上其他房客，門環上鎖，別人要如何進？

    這時鄰近兩排鄰舍，約莫有三四戶紛紛開了門，每門後走一或兩個姑娘，年齡大小不等。她們拎著木桶，得門來便往地上灑。

    原婉然暗嘆，京師的姑娘好勤快，午後日頭大，她們不避在屋裡納涼，反倒門灑壓塵土。京師的姑娘也好講究，門灑個，都像要去吃喜酒，穿著好衣服，上了時新妝。京師的姑娘似乎還很敦親睦鄰，在家門前往桶裡隨便撈了一掌灑向地上，便放木桶，走向趙野打招呼。

    趙大哥。姑娘們遠遠便喊，滿面風，及至留心原婉然的影，那風一飄散不少。

    一個約莫九、十歲的紅衣女娃兒三步併兩步跑過來，趕著趙野甜甜叫了聲：趙大哥。

    叫大叔，趙野糾正：我比你爹小不了幾歲。

    女娃兒撅嘴，我也比你小不了幾歲，看清他後站了原婉然，便指著問：她是誰？

    我娘。趙野撳女娃兒戟指的手，溫和但正經：別用手指人，沒禮貌。

    女娃兒瞪大睛，你真有老婆？

    趙野搭上原婉然肩膀，以前說了你不信，如今人帶來了，豈能有假？

    女娃兒剎那垮了臉，扁扁嘴，脯起起伏伏，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轉跑回家，一路哭向內院。

    原婉然傻愣在當地，趙野摟過她肩膀，放心，過幾天就好了。

    原婉然一手撫腮，總覺得我們了什麼壞事。

    趙野低頭在她耳畔說：晚點一定。話充滿曖昧。

    原婉然粉臉飛紅，輕嗔他一。

    其他姑娘們既然了面，不好就此折回，便強笑走來。

    趙野向原婉然介紹那幾位姑娘，簡單敘過寒溫，兩便各自走開，姑娘們也不灑了，拎起木桶直接回家。

    趙野推開宅大門，一面影立在對過，上頭雕飾兩字，第二個字原婉然恰好認得，是吉字。

    影一隻大肚石缸，邊沿鑿卷草紋，缸裡綠葉田田，三兩朵荷新潔似雪，尖處渲染開一抹粉的紅。

    向左轉，臨街一排向北開窗的倒座房，朝北是垂門。

    垂門的內宅院很寬闊，磚鋪十字甬將院劃四個角落壇。

    墨寶進了內院東嗅嗅，西聞聞，晃到西南角檀。那兒植了一株藤，攀著架蔓生，翠淺碧的藤葉間，垂一架鞦韆。

    墨寶晃到鞦韆前，前腳搭上闊長的鞦韆坐板，坐板受力往後退，墨寶抓不住，前腳撲空落地，坐板回晃時砸牠腦袋瓜，牠一驚，吠著往後退。

    原婉然輕斥：墨寶，噓，別吵到其他房客。

    趙野：這宅就我們仨住。來，進正房瞧瞧。

    原婉然十分意外，環顧內院，正房北房一排三大間，左右兩側綴略矮的耳房，東西廂房各三間，皆粉刷光亮。她仰首向天尋找日頭，辨自己所處方位，心底開始直打鼓。

    正房堂屋收拾極乾淨，擺了一堂尋常桃木傢，桌椅式樣簡單大方，其它陳設皿亦樸實，卻不俗氣，透著普通人家居家的親和、緻。

    原婉然惴惴確認：相公，這兒是城東？

    趙野答是，原婉然心頭咯登一聲。

    相公，我對京師知的不多，但聽人提過，城內富貴人家，一等一的住城北，次一等的住城東、城西，後兩處地雖然不比城北昂貴，也一寸土一寸金。

    這話沒錯。趙野領她走進東寢間，將包袱放在南牆窗的炕上。

    炕對過擱著桃木架床、衣櫃和妝檯，寢間過去的耳房，置了繡架和線架，是趙野為她特地備的。

    這宅如何？趙野問。

    很好，很氣派。原婉然陪笑，我們日後發大財一定要住這種地方，現還未發家，不妨挑小點的房

    這是薛媽媽的產業，不要賃房錢，只要我們替她照料屋。

    原婉然思索幾息工夫，記起薛媽媽是天香閣的老鴇，趙野曾讓自己缺錢時找她借錢，金額不拘，想來同趙野很不錯。可是

    我們住，豈不要讓薛媽媽少賺賃金？

    她這宅願錢請人照料也不租賃，曉得我帶你進京城住，自願房東。你放心，這份人我來還。不過哪天薛媽媽將房挪作他用，我們真只能住小房了。

    原婉然聞言稍釋然，思量著幾件繡活答謝薛媽媽，聽了住小房的話，微笑：住哪兒無所謂，最要緊一家人在一塊兒。

    她的笑靨溫柔燦亮，趙野摸摸她的頭，整理包袱，一會兒帶你門逛逛。

    原婉然依言由包袱取衣放至衣櫃，打開櫃門，裡頭擱了幾件簇新顏衣裙、幾疋綢緞和棉布。

    趙野在後頭輕勾她腰肢，問：喜歡嗎？

    原婉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給我的？

    難不成給我的？趙野微笑反問。

    原婉然從小甚少由家人手裡得到什麼饋贈，心新奇歡喜，卻又有些疼。

    何必這個錢

    你不意？

    原婉然搖頭，那些衣服布料澤淡雅，藕、綠、丁香嬌卻不扎，正合她喜好。

    既然意，說句謝謝就行了。趙野將她扳過來，解她短襖衣帶。

    別原婉然疑心丈夫又想大白天行房，劃著手格擋，輕聲：等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