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NP】 - 第五十八章 瑞雪

    第五十八章 瑞雪

    初雪刚至，骆时雨就连忙把貂裘翻了来，这貂裘是她从一个经营钱庄的富商那得的，那富商为了赢得她的青睐，声声说要送她一条雪貂制成的裘袄。听起来倒是手大方，实则送来的貂裘掺杂了几黑的杂，暴了其吝啬的本，不过不细看倒也瞧不来。骆时雨披上貂裘，掌大的小脸藏在油光的草，受到全上都洋洋的，才松了一气，心里叹这就不怕熬不过严冬了。

    骆时雨是被冻怕了的。在家乡不算上被卖掉和溺死的孩她排老四，上面有三个，面有个幼弟，厚实的新棉衣是怎么也不到她，冬天她只能拣陈旧的棉衣穿。说是棉衣，里面填的大多是些碎布、棉絮都没几缕，穿了那么多年早就拢不住一丝气，连挡挡寒风都显得单薄。那时候可是真的冷啊，她跟着们去挖野菜，刺骨的寒风就从四面八方往衣服里钻，她就是想哈气满是冻疮的手，呼去的气都结了冰。那么冷的天，几场大雪压得村里的房屋都摇摇坠，冻死个人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了，每家每只是麻木地想着要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在寒冷与饥饿乞求着天的到来。

    好不容易挖完野菜，骆时雨回到家也和不起来，她就算只是想去火盆边烤烤火，娘就会呵止她：“还不去活！养你这赔钱货就是养来挤你弟是吧？！”她抬就见她那养得白白胖胖的幼弟，面泛红光拍着手学：“赔钱货！赔钱货！”幼弟上穿着崭新的厚棉衣，手上没有一块冻疮、连块茧都难看到。娘从她生起就叫她赔钱货，也就把她给人伢时，笑着掂量着手里的银说了句：“还算卖了个好价钱。”

    思及此，骆时雨攥着貂裘的手指颤抖地收，将那昂贵的缎面都攥皱褶了还浑然不觉。直到耳边传来了连声的呼唤：“时雨，时雨——该走了，人去哪了？”她才反了过来，轻抚了两把貂裘上的褶皱应声答：“来了。”待她披着貂裘楼时，就见姑娘们一双双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上的貂裘，艳羡地说：“时雨你这貂裘真不错啊！想必很贵吧！”骆时雨害羞地低，细声细气地说：“我也不太清楚…是位恩客送给我的，我怎么拒绝他都不听。”，“哎哟，时雨真是好命啊。”胡莺莺突然咂：“只是这风转啊，谁都说不准接来会怎样是不是？好了赶走了，惜惜早都过去了。”   骆时雨听罢倒也没气，心想着这些半老徐娘们也就在这逞逞嘴上功夫。她直了腰板，一当先带领众姑娘们走环采阁。

    今日是环采阁一位老主顾在醉仙楼摆了桌宴席，来庆祝自己升官发财。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从七品编修升至五品修撰，离上紫宸殿还远着呢。芝麻官学不了权贵人家办烧尾宴，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三两好友吃吃小酒，请环采阁的姑娘们来助助兴。然而还没到宴厅门呢，骆时雨老远就听见男人们调笑的声音，她轻轻咬住，想起刚刚听说穆惜惜先过来的消息，暗恨难自己又落了风？

    穆惜惜此人，绝对是骆时雨魁路上最大一块绊脚石了。她从侍女时期就厌烦极了穆惜惜，觉得她痴又蠢笨，天天只会念叨要把时雨送回家乡。可就是那样一个猪，也不知上辈哪修来的福分，边的客人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极其专。光是想到这，骆时雨就要气得咬碎一银牙，她凭借着手段也抢了不少别的姑娘的常客了，唯独穆惜惜的客人她是用尽手段也抢不过来。不过…骆时雨拢了拢上的貂裘，她才不稀罕那等手小气的客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手。

    宴厅门一开，里面被环绕在男人间的绝倒不是穆惜惜，而是满院的卢小玉。骆时雨顾不上惊讶，她尖地看到卢小玉上也披了一件貂裘，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雪貂制成的，从到尾是丁杂也无。上品朱锦以雪貂，再雕琢以金银丝线织成的祥云福纹，与领缀的鲛人泪相辉映，贵气人。骆时雨只觉上掺了杂的貂裘一变得难耐，她不动声地脱了来，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哎呀我说怎么这么闹，原来是卢来了！”，“我来时刚好碰见刘修撰，聊了两句才知今天是有喜事，就过来喝上一杯。”卢小玉柔声说。

    谁知她刚端起酒壶，却被骆时雨一把抢了过去：“那我给卢满上一杯！”说着她俯在卢小玉耳边说：“放心，有我在这今晚定能把刘修撰伺候妥帖的，您就安心去忙吧。”卢小玉愣了片刻正想说话，骆时雨又打断她说：“还要待到什么时候？今晚刘修撰可是难得名要妹妹作陪，难还不赏个脸吗？”卢小玉足足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时雨，话不能这么说。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如同异姓妹一般应互相帮持。”

    骆时雨心自嘲，她哪里敢和卢小玉成妹，卢小玉书香世家，家落才沦落风尘。而她骆时雨的娘大字不识，爹就是个落魄秀才，读了一肚圣贤书成天就想给他老骆家添个香火，结果生了七个女儿，卖了两个溺死一个才换得个儿。骆时雨刚生时也差被摁在盆里溺死，是大跪在地上求爹和娘才挣来了她如今这条贱命，就这样她也是落得个被卖掉的命，本没有家乡可以回去。骆时雨笑了笑，没有理会卢小玉的劝诫，端起酒壶给她满上了一杯酒。卢小玉见状，端起酒杯说：“今日京城银装素裹，不如我们就以雪为题诗作对如何？小玉从前起就听闻刘修撰文采斐然，今日终于得以机会讨教了。”见佳人如此夸赞，刘修撰那是心怒放，连声应了来，拳掌打算大展手一番。

    骆时雨看着前跃跃试的才佳人们，心：“也就在这群既没受过冻也没挨过饿的读书人，雪是圣洁无害的。”但这些煞风景的话也只能吞回肚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卢小玉已经饮杯酒，酒才肚再便是阙璧坐玑驰的六言绝句。骆时雨不甘示弱，她就算比不上卢小玉那样成章，但每次宴席前她都会提前好诗句备用。她垂眸，抬手将满满一杯酒送，她已经不再是初次喝酒被辣泪的村姑了。无论如何，骆招娣都不想回到那吃人的穷乡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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