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00 遗憾

    什么？方继亭轻声问。

    对不起，那天在电影院，还有，还有方宁停住了。

    她惊觉自己竟然无法说一句成形的话。当时没想清楚的事，到如今依然想不清楚。那天从电影院回来，看到方继亭倚在门前沉默地等着她，心便忽然涌起烈的愧疚。

    她觉得她该向他歉的。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而歉呢？

    方宁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他，然而说来却太过微妙、太过复杂，以至于她无法准确地一一描述，即使她向来妙笔生，从不是个笨嘴拙的人。

    可这无关语言，关乎阅历，关乎时间。

    她懊恼极了，此刻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对不起方继亭的事又多了一件，那就是连歉都说不理由，这样便显得更加没有诚意。

    其实甫一说，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歉是多么的苍白而没有意义。

    都不重要了，没关系的。

    方继亭的语气低沉且平淡，甚至隐隐有冰冷的质。

    话音刚落，他愣了一，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似的，把声音放柔，又补充了一句：都来玩了，不要想，我没生气，真的。

    嗯..方宁讷讷地应着。

    方继亭从来不会给她难堪，从来不会真正责怪她，她一直都知的。

    只是在这一刻，她却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她觉得先前那句冰冷而平淡的话，才更趋于他最真实的绪表达。

    方继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若是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什么时候都没有脾气，就像失去弹的陶土人一样，用手指去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方宁知不是这样的。

    他绝不是一个和稀泥、怎样都无所谓的老好人。

    实际上，他可能比这世界上大分人都有原则，对自己的生活轨迹也有着严格的要求。但凡是他持要的事，从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决定。

    只是他往往不会把这些绪表达来，又或者说，在表达来之前，就已经自我消解掉了。

    这些，方宁也不是一开始就知的。

    自从十三岁开始，他就是她生命最为复杂，却也最为丽的谜语，令她孜孜以求，不知疲倦。

    关于他的格，她其实先前只是有些模糊的觉，在这个暑假和他接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很多东西才愈发清晰起来。

    只是尽如此，她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么懂他。方继亭就像一颗洋葱，剥开一层就已经殊为不易，千方百计剥开几层，每一层都令人惊讶、回味，可依旧地藏在她难以及的地方。

    当然，这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在古希腊的德尔菲神庙之上，镌刻着这样一条神谕人啊！认识你自己。

    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曾将这句话作为自己一生的铭言，并且认为这正是世间最难的事。

    她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认清，甚至都不到顺畅净地剖开自己的心去歉，更何谈能够完全理解方继亭。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自己没有机会用一生去解开一个谜题，甚至在有机会去剥开他时，依旧显得那样笨拙，笨拙到伤害自己，也在有意无意间伤害着方继亭。

    并且，在她遗憾没能够了解更多的他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因为她的蠢钝和莽撞而到有一孤独呢？

    都不重要了，没关系的。

    这句在他不甚清醒时说来，又被迅速掩盖过去的话语，在余的两个多小时里，被方宁不断反刍。

    无奈，疲倦，解脱，不愿意在最后的几天里打破平衡的敷衍她不知哪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亦或兼而有之。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可能真的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逐渐歪到舷窗上，靠着睡着了，睡得并不很沉，没有任何梦，甚至对周遭的环境还有着一知觉。所以当广播声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睛。

    飞机在大理市的机场降落，与地面相接，在一阵速的行之后，终于缓缓停稳。

    机舱里又重新吵嚷起来，许多人拿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另一些人则急切地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来从的架上取行李。

    他们都没有着急，一直到人乌泱泱地散去了一半，才换了一个神站起来跟着人了飞机，搭乘士前往大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