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换仆弟清门 遇莽汉娃动心

    却说谢知方大怒之打死了李嬷嬷，董姨娘虽碍于形势，不好说什么，背地里却将弟二人恨到了骨里去。

    谢知真借着清凉宴之上，人不够使的由，奏请谢韬，打算采买些丫小厮。

    谢韬对女儿有愧，自是有求必应。

    谢知方亲自坐镇，找了敦厚老实些的人牙过来，连续相看了几日的人选，挑剔到令人发指。

    丫年纪太大的待不久，年纪太小的不够懂事，太漂亮的容易不安分，蠢笨的又看着来气，小厮也要灵巧机变又为人忠厚的，面相又要讨喜，一大堆要求砸来，为难得人牙叫苦不迭。

    到最后，还是谢知真面预，亲自挑选了十个十岁左右年纪的女孩儿，八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儿，这才了结此事。

    既是挑的，谢知方也不嫌这个太俊俏那个太愚钝了，猴儿似的黏在谢知真上，胡搅蛮缠：还是的光好，帮人帮到底，不如给我这两个小厮起个名罢。

    谢知真笑着了他额，也不推辞，沉片刻：依我的意思，你院里的小蓝小绿，名字实在不太像话，不如一起改了罢。小蓝改叫平福，小绿改叫双囍，这两个就叫安寿与安禄，你觉得如何？

    字字句句，皆是平安喜乐的祈愿。换前世，谢知方十有八九会觉得庸俗世故，可这会儿，却慨万千。

    他了，小蓝小绿两个立刻乖觉地跪磕：谢大小赐名！

    改叫平福的小蓝随主，颇有几分脱习气，笑嘻嘻：说句讨打的话，少爷给小的起的这个名儿，不知教人嚼过多少回，都说像大小廊养的那只学嘴八哥儿的名。小的气不过，告诉他们说，少爷用的是来江绿如蓝的典故，反被他们一通嘲笑，背地里撕掳过好些回，如今蒙大小的赏，再不必受那些闲气了！

    谢知方笑骂：早你怎么不说，这时候过来编排我，在面前卖乖！脸上却无分毫不悦。

    谢知真掩袖而笑，众丫鬟也笑成一团。

    借着采买人的时机，谢知真和弟弟将府众人挨个斟酌了一遍，把年岁大的、不大听使唤的丫鬟们打发了，签了卖契的于人牙发卖，有活契的补了些月例银，令其归家，常往返后院为董姨娘通风报信的小厮们也料理了几个，来了个彻底的大换血，将董姨娘完全架空。

    董姨娘心不忿，趁着谢韬过来探问的时机，滴滴地哭诉了几句，谢韬竟皱了眉，低声斥：你也太过多疑，真娘吃了那么大的亏，不但没有迁怒于你，对于你的病更是小心翼翼，无微不至。每三日请一回平安脉的事且不说，就连你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让厨娘拟好菜单，亲自于我过目了才安排的。打发那两个丫走的事我也知，照我的意思，她们两个早该打发了，往日里背着你勾引我倒还罢了，我请同僚来家议事，那个叫烟柳的竟敢借着倒茶的工夫往别人上蹭，留在家里，迟早败坏家声！

    董姨娘平白受了这一顿气，恨得咬牙切齿，偏还要颜笑着跟谢韬赔不是。

    她被剪去双翼，无计可施之，竟然请了擅巫蛊诅咒之事的师婆，用布了两个小人儿，写上两弟的生辰八字，每夜里用银针上几百遭，方能眠。

    往各院里分派人的时候，谢知方暗手脚，给董姨娘的兰香苑里多派了个使人。

    那人生得五大三，孔武有力，相说不上，却也眉大，鼻梁，十分的周正。

    董姨娘闲得发慌，走到院里散步的时候，恰看到男人光着上半，浑黑红发亮的腱，肩上挑了两担，迎面走来。

    她粉脸发红，连忙避让。

    汉吓得了不得，跪倒在地磕，连声骂自己唐突，不懂规矩，后背上亦是虬结的肌，看得董姨娘呼发，心直。

    尚是黄女儿之时，她自然仰慕谢韬这样学富五车、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觉得能得他怜惜疼一回，死也值了。

    如愿嫁给他为妾这些年，她渐开，于房每有和之意，谢韬便一如注，将她吊在不上不境地，方知这等读书人，多数看不用。

    最苦的便是，每到这时候，她还要装力不能支的柔弱模样，违心地将谢韬赞了又赞，在男人如雷的鼾声之，拥着冷衾眠。

    因此，见到和谢韬截然不同的壮汉，这汉又老实木讷，不像是会生事的人，旷了多日的董姨娘不免芳心摇曳。

    她这一，自然是假，是急之不得已而为之。

    钱帛动人心，她拿多年来所有积蓄，终于买通李神医，帮她撒这个弥天大谎，可十月怀胎之后，那该生的孩，又怎么差呢？

    如今一败涂地，孩无异于反败为胜的关键因素，董姨娘自然不甘心用产来搪谢韬，丧失大好机会。

    她本想买一个时间对得上的婴儿，可见过汉之后，连着几日梦不断，董姨娘忽然生别样心思

    借生，又有何妨？

    念一旦生，便如同野草一般，疯狂蔓延。

    先是董姨娘往院里散心的次数多了，时间也越来越，渐渐的，她脆设了把椅，坐在树看男人劈柴、担，笑地和他搭两句话。

    汉哪里见过这样的娘？越发少言寡语，迫不得已说话的时候也面红耳赤，磕磕，背地里却又忍不住悄悄看她。

    董姨娘心难耐，有一日特意遗落了帕，到天晚时分，孤一人去寻。

    汉正埋活，汗顺着古铜的脊背，浸透了黑的腰带，渗一片迹。

    刘元，你见过我的帕不曾？董姨娘的嗓音柔婉转，犹如空谷黄莺。

    叫刘元的汉痴痴看着她的颜，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地从袋里摸月白的方帕，诚惶诚恐地递上来。

    还没到董姨娘的手，他忽然被虫蛰了似的往回缩，结：姨姨娘，这帕沾了我的汗，已是脏了我我洗了再还还您

    嗅到帕上传来的雄气息，董姨娘已是如痴如醉，闻言笑一声：呆。纤纤手指便从男人面前收了回来。

    她袅袅婷婷走几步，回过见刘元像只呆鹅，一动不动地依然杵在那里，便压低了声音，：快回去洗洗，三更时分，过来寻我。

    至于洗的是帕，还是别的什么，那就只有天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