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他们都完全闲来，聚在病房里陪着黎雨。

    傅青坐在床前给她削苹果，傅时扬在沙发上给他们剥榛，工钳挤碎壳，发脆响。

    黎烟回去休息了，因为昨天凌晨三多黎雨非要让她去买馄饨，她开车找了大半个城市，本买不到，回来时黎雨已经睡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快到除夕，黎雨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整天对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实在心力瘁。

    黎雨像个尸似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只盯着天板看，很久才眨一次睛。

    傅青削好苹果，切成整齐的块状，轻轻把盘放在床柜。

    瓷碰撞木桌发一声微响，黎雨转看过来，傅青对上她的视线，心立刻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黎雨又要开始了。

    “顾绍衡死了吗？”她问。

    这是她手术台后第一次问起这个人。

    傅时扬看过来。

    傅青说：“没有。”

    “院了？”

    傅青嗯了一声。

    黎雨撑起上，漆黑的发丝从肩膀来。

    “那我院再去把他杀了。”

    黎烟让他们都顺着黎雨说话，免得惹她生气。但他能怎么说，我帮你一起杀人？

    傅青也本不知顾绍衡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来的，他只听黎烟简单提了一句那天发生的事——黎雨去参加顾绍衡的生日聚会，然后两人都受伤了。

    他们都不说话，黎雨咯咯笑起来，她说：“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傅青顺着她：“为什么？”

    黎雨还是笑：“因为他了我。”

    傅时扬手上的动作停了。

    黎雨接着说：“他们还录了视频，你现在回家去我房间，存储卡在书桌第一层屉里。”

    傅青想起那天他接到黎雨的电话，冲旅馆后，看到她手上带着手铐。

    “去啊，”黎雨又看向傅时扬，“拿过来我们一起看。”

    傅时扬起，示意傅青跟他去，两人走到门外，傅时扬说：“你回去找。”

    门接连传来响声，瓷盘砸到门上，碎了一地。

    两人赶回去，黎雨把手边的所有东西都砸了，瓶盘手机，再没东西可扔了。她床要去捡碎片，傅时扬直接把她扯起来，拦腰抱起她压在床上，然后了床叫护士的钮。

    黎雨尖叫着挣扎，傅时扬压住她的四肢。

    “傅青！”傅时扬吼，“回家去找！”

    傅青转跑去，前一片模糊，楼时看不清路摔了一，从楼梯上了去。耳边嘈杂，似乎有人要来扶他，说他上血了。

    骗，他说。

    骗——！

    病房里，黎雨笑个不停，脖到挣扎一条濒死般的凌厉线条。

    “爸爸，你压的我好痛。”

    傅时扬掐住她的脸，睛通红，当然不是要哭的那红，而是恶狠狠的，好像要把她生吃了似的红。

    “闭嘴。”他说。

    她不挣扎了，又是一派天真的乖巧：“爸爸，你不我了吗？”

    傅时扬早就知她是个疯，他们姓黎的骨里都一样。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能跟她们生活在一起还不发疯。

    他兼施，声音又轻去：“只要你乖乖的，爸爸就会一直你。”

    黎雨看着他，不说话了。

    几个护士来，手上拿了一镇定剂，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说黎雨应该转去神科病房，但病人跟家属都不合，他们也没办法。

    傅时扬朝几个护士摇摇，他们合着关门去了。

    黎雨闭着睛，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蜷缩起来：“爸爸，我好痛。”

    傅时扬摸着她的发，透过宽松的病号服，看到她脊椎上还未完全结痂的咬痕，得像要咬断她的骨。

    过了没多久，傅青打电话过来，说他没找到存储卡。

    黎雨一副半梦半醒的神，恍惚说：“因为我在骗你们。”

    傅时扬走病房，对傅青：“算了，你别过来了。她这几天状态不好，你来也帮不上忙，好好在家休息吧。”

    傅青在那没声了。

    傅时扬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过段时间就开学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去国外读。”

    那说：“现在不想了。”

    挂了电话，傅青坐在黎雨床上，脸上有，伸手抹了一把，摸了满手血。

    黎雨是个撒谎成的骗，他对此有会，可每一次还是选择相信她。

    这一次也是，他知自己只是还没找到那张卡。

    除夕夜当天了小雪，病房里的茶冉冉冒着白烟。四人聚在一起迎接新年，病房里的电视播了一整夜晚。

    半夜时，她被黎烟搂在怀里，乖的像橱窗里的人偶，一直没再闹，直到天朦胧亮，困得睡着了。

    其他三人悬着的心才放去，黎烟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要留来陪着。两人不同意，让她回去歇着。

    他们争执了两句，黎烟发了很大的脾气，气得浑发抖，又怕吵醒黎雨，压着声音低吼：“让你们走就走！”

    傅时扬看她这个状态，拿起大衣搭在胳膊上，顺着她的话走了。

    傅青看着她发青的圈，言又止，也推门走了，走到半途还是不放心，又返回来，却愣在了门——

    她搂着熟睡的黎雨，神憔悴，手里拿着一把果刀，喃喃地自言自语：“我死了，你就放过我的家人，好不好？”

    傅青冲去，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刀。

    “妈…”他咙里好像扎了刀片，说话就疼，腔里弥漫着一血的味。他快疼死了，他快恨死黎雨了。她比飓风还有毁灭，是他们的家本来就不够牢固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被破坏，好像一切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她只是把所有的伪装都撕开了而已吗？

    他恨死黎雨了。

    黎烟被他夺了刀，神还怔怔的，好像不知发生了什么。

    良久她说：“怎么了，妈妈只是想给她削个苹果。”

    她从来都没给黎雨削过苹果。

    傅青把她的外递给她：“妈，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黎烟接过去，丢了魂似的走了。

    傅青站在窗边，看她走停车场坐车里，上趴在方向盘上，很久没动。

    等她终于开车走了，傅青去卫生间洗了洗手里的果刀，然后坐回病床前，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起来。

    削完他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