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浮浪态

    许锦留在烟馆外，桂喜则随许彦卿上了楼梯至二层，仅有一间雅房阖着雕木门，堂倌轻叩三，把黄铜门钮一转，就听得里面咯咯传女人媚的笑声。

    “许二爷怎才来？”陈钧楠朗笑着问，早瞥见许彦卿后一片青霜布，却不动声，待走近倏得伸颈探过他胳臂，恰与桂喜的清相碰，由不得一怔，又一笑：“好个貌如的....小厮。”他是常年脂粉里行走的英雄，是男是女一即定乾坤。

    “废话少说。”许彦卿沉声警告，陈钧楠耸耸肩，只笑不语。

    房里还有六位华衣锦服的老爷，围在桌前吃酒聊谈，边娼依偎相陪，听得动静齐齐起寒喧，许彦卿颌首淡笑择把空椅落坐，桂喜站在他后，听了几句，皆是江南商会的人在此玩乐，她又听珍珠帘噼啪相撞的声响，随音望去，原来里厢还有个隔间，隐约透过晃动的帘儿可瞧见搁着大张烟榻。

    走来个娼妇，生得艳丽，白净肌肤，鹅脸儿，一双俏滴滴笑，一朱滴滴生，发髻着一支银镀金蝴蝶纹簪，着海棠红袄裙，竟是不输桂喜姿半毫。

    旁人唤她秋香，是从院里请来陪局的魁。

    近至许彦卿侧一坐，随意半倚他的肩膀，一手拎壶斟酒，凑近他耳边笑问：“二老爷想听甚麽戏目？”

    许彦卿没拒绝她的亲密，噙起角戏：“来段西摇板《人面桃》！”

    那娼妇着镶宝指甲儿，轻戳他颊腮一，声嗔：“二老爷晓得这戏是我短板儿，故意要让我丑不成？”嘴里说着却站起，去取琵琶了。

    桂喜在旁明看着，这般熟捻的打骂俏，是老相好罢！

    心底说不清不明的酸涩滋味儿，如有小猫爪在挠似的，憋屈的不过气来。

    天乌鸦果真一般黑，往昔传闻许二爷洁自好不沾烟柳都是假的，瞧他乐在其逍遥的很呢。

    糟糟地不想看了！垂颈低声：“二老爷自在潇洒罢，我去烟馆外面等。”说着要走。

    “哪里都不许去，给我老实呆着。”许彦卿嗓音冷肃，犹带几许怒气，不仅桂喜怔住，其他爷们也听耳里。

    有人好奇问：“这位是？”

    许彦卿轻描淡写：“不过是乡的亲戚，带来见见世面。”一副不愿多谈的样，恰秋香抱着琵琶坐弹唱，其它人等亦知趣的不再多问。

    一曲唱罢，酒席吃得差不厘儿，堂倌麻利的把桌面打扫净，重换了新茶及茶碗，再摆上碧玉制的麻将牌。

    许彦卿、陈钧楠和另两位爷开始打麻将，桂喜抻直腰板站着，面无表。

    其它爷们挨肩扶着各自的娼，往里间去。

    秋香摇着白绢团扇仍坐在许彦卿旁侧，拈起一颗紫剥去薄，十指尖尖撮着底送到他嘴边，许彦卿摇不吃：“你手上有脂粉味儿。”又命桂喜：“你来伺候吾！”

    秋香把喂了陈钧楠，再端起盘递给桂喜。

    桂喜不接，只背着手：“我是乡人，都整颗吃惯的，剥不来，二老爷另请明罢。”

    “倒是个倔驴脾气！”秋香呶嘴笑看她：“就你这样的若落虔婆手里，非生生剥层不可，由不得你不会。”

    许彦卿没在迫她，一面儿牌，一面儿同四人说起商会的事来，似乎与官府有些系。

    桂喜瞪秋香一，扭转朝珍珠帘方向看去，顿时唬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