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难言说

    许彦昭很快睡着了。

    忽儿又被婆刷刷扫洒院吵醒，帐幔上绣的红鱼正摆尾，原来是半开的窗牖透风来，天光泛起虾背青，梧桐朝天伸展的苍茫枝桠，停住了几只家雀在啁啾，清冷的叫声，听得秋黎明的萧瑟。

    他艰难地坐起半，看见香几上搁着盏普洱，凉透了，泽浸成浑浊的酱红，像一块沉淀百年的琥珀。

    丫小婵走近踌躇地问：“老爷可是醒了？”

    半晌后听得窸窣响动，“嗯！”是老爷晨起略显沙哑的声音。

    她这才敢伸手挂帐。

    “大在同谁说话？”许彦昭听见冯氏开了房门在和谁打招呼，故意压低嗓门，似钻床的蟋蟀在低鸣。

    “大哥！”不待小婵回话，他已看到彦卿闪来，穿一件石青缂丝雁衔芦纹锦褂，显得十分儒雅，背着手，嘴角噙笑，气神足的样。

    “昨晚闹腾的晚，你倒起得也早！”许彦昭皱起眉，笑着调侃他，尾随后面的冯氏顿住小脚，脸庞发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拿起梳妆台上一柄象牙梳，终是避去了走廊。

    “要陪她去给母亲敬茶。”许彦卿在床边寻张椅坐。

    “不过是个小妾而已，用不着劳你大驾。”

    许彦卿笑了笑：“我愿意！”

    许彦昭一时语，恰小婵来拎如意桶，便把话打住，待她走了，方岔开话：“三弟戏楼的事我已耳闻，他就是纨绔难改，天生的放不羁，实非有心而为。”

    瞧二弟颌首不言，他又笑叹：“说起咱们弟兄几个，品德秉最像父亲的，唯他是尔。”

    “或结狐狗、或欺里巷，或唬吓良善，或嬉亵戏。”许彦卿神很淡：“绣枕一包草，屎两面光里面一包糠！”

    许彦昭不甚赞同地摇：“斯人已逝，且是辈，倒不好如此褒贬。”

    “吾指在说三弟！”一缕光明晃晃斜在许彦卿的脸上，他抬起手遮挡，懒洋洋地：“这是老太爷的原话，非吾杜撰！”

    彼此相视一笑，还待要说，却见冯氏来，看向彦卿促：“魏妈提着盒往你房里走，赶吃完早饭好去给娘敬茶，天显见不早，免得晚了她不待见。”

    许彦卿这才站起走房，冯氏阖门放帘，翻开紫檀木箱柜，取簇新的衣裳，由小婵帮着换上，再坐到妆台前，秦妈过来替她梳。

    “刨油抹匀些！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抹平！”冯氏看着镜待，她每趟去见老太太或妯娌小，和发髻总是乌光发亮纹丝不，若有儿刺就会不自在，生恐旁人误会她仪容不端，是缠着爷们缘故。

    秦妈两手心油亮亮地退，冯氏这才站起朝许彦昭说，今二姨要给老太太和她们敬茶，想必一时半刻难，早饭厨房稍后送来，小婵她们会在跟前伺候，药汤顿在白炉上煎着，用完饭记得服饮。

    许彦昭举份报纸在看二弟的风月事，对她的话似听非听，冯氏呆呆站着，直到听他低“嗯”一声，才扯着秋香衫摆自去了。

    ..............

    桌上摆着一碟糟黄泥螺、一碟醉鱼，一盘五张香葱油饼，一大碗白糖粥儿，一碗菜馄饨。

    许彦卿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执壶往玻璃杯里倒，他面前碟里是两个圆隆隆的面包，间夹着煎和腌，似还有些绿菜。

    桂喜用手里调羹划散白糖粥的气，有些心不在焉，昨晚房烛夜，她早早就睡，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今早起浑的不对劲，架床一扇月门嵌着面大黄铜镜，趁无人她悄照了许久。

    尖儿舀了血，成樱桃，和锦绸肚兜相贴磨蹭，生生的疼，掐指心算估摸是葵将至缘故。

    可两间一片红又是怎麽回事，她肤白而，乍看惊心动魄的很。

    那梦她现都不敢想，竟梦到林师兄，把她浑咂了个遍不说，再跪趴着由他从后，那话儿森森可怖，像极凶猛的兽，在她间愈来愈快地穿梭冲撞，他那腹满布黑密发，把她两戳刺地又又痛，却也唤起另难以名状的煎熬，如万千虫儿啃噬骨一般........她都不晓自己会淌那麽多的儿。

    “桂喜？桂喜！”

    桂喜迷茫地随声望去，是二老爷在唤她，他端着玻璃杯慢慢喝着。

    那像极师兄淋浇在她两间的稠浆，顺着她的滴嗒滴嗒淌在大红锦褥上，竟是白的一滩......。

    梦真实的让桂喜猜疑二老爷是否对她了甚麽，可她亦心如明镜，自己还是之。

    “二老爷，昨晚我........”她想着该怎麽问大家都面时，却听他善解人意地说：“你是想问昨晚自己怎样了？”

    桂喜睁圆儿看着他，许彦卿抿去边残存的沫，笑意温和：“昨晚你吃的那盏酒里掺过香，这是门大不可明说的规矩，意在减轻女对初夜的惧怕及疼痛，振奋男儿雄风，可令房烛能得圆满度过。”

    “那我.......”桂喜攥着调羹柄，低首垂颈问：“可有对二老爷格的事？”

    许彦卿默了片刻，从容而答：“你很乖巧听话，不曾对我过甚麽！”

    桂喜提到嗓的心落回原，想再问他可有对她逾矩时，却听得丫禀报：“老太太房里的李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