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玖壹章博弈

白日里天气还晴好，至黄昏时彤云密布，冷风起，淅淅沥沥落了雨，林婵先还倚枕凑灯看书，无意间抬，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雪来。她阖书榻，廊灯笼一片鲜红，映得那雪先还如飞盐撒粉，渐渐大如鹅片片，今年雪来得过早了些，她又忧又喜，忧得是天冷路行走不快，喜的是风猛雪大易掩行踪，肚里的娃儿也在躁动，抚摸着安抚，这般怔怔神了许久，隐约听见前院有争吵喧嚣声，她是买客醉酒闹事，并不予理会。

直到火盆里银炭快燃烬，哑姑却迟迟未来，她只得披上斗篷朝厨房走，厨婆在温酒炖，陈昱烧灶、冯元则在吃面条，见得她来，忙放碗，上前作揖问：夫人有何吩咐？林婵说明来由：我房里需些生炭。冯元忙：是我疏忽了，这就给你送去。

林婵称谢要离开，一个小丫提壶来讨。厨婆连忙揭盖，笑着问：方才听好似金宝在和虔婆吵闹，可知晓为何事儿？小丫：有个四品的官儿相了金宝，要梳笼她，她哪里肯呢，妈妈见钱开的人，岂会这些，才收了官儿二百两礼金，要择个黄吉日办席圆房。

厨婆叹："清倌儿迟早得有这一遭，她不得自己的主！"小丫不再多话，拎着满壶走了。

因风雪越发落得，买客除有意过夜的，其余吃完酒趁天还全黑，陆陆续续乘轿离开，院里渐次寂静来，轱辘印脚印也很快被抚平。

林婵走到金宝房前，有个小丫守在帘外，见到她来，忙去通报，稍会儿金宝走来，眶发红，哽着嗓问："夫人可是要见我？"

林婵：你陪我去趟虔婆那里罢，我有话要同她说。金宝惊疑的看着她，稍顷后还是答应了，命丫拿来她的玫瑰紫镶边斗篷穿齐整，提过一盏小手灯，扶着林婵朝虔婆那里去。都没说话儿，只有脚踩雪和雪落在肩膀的声音。

虔婆正在灯挑杆称银，听禀曹夫人和金宝一来见，暗忖她俩来意，一面迅速把银藏了，床笑着到门前迎接，客客气气：这雪路，你又个肚儿，需得小心谨慎才是，次叫哑姑喊一声，我自会去你那里，哪需你特意跑一趟呢。林婵笑：我见你整日里不得闲，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还敢劳你大驾！虔婆忙："现今世不太平，天气也古怪，来得老爷也不比往昔殷勤了，我闲得很，只是曹爷不允我去打搅你，是而不敢不听。"林婵啧啧：你倒听他的话！俩人表面谦语奉承，让房里礼让着围坐火盆取，丫端来茶和果攒盒。金宝拈了一颗枣丢炭火里，噼啪燃烧后，窜一甜香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