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叁叁章 旧案

    现在不是甚麽！林婵嚅嚅嘴，她大抵猜到他会说甚麽，也晓他会问她甚麽，因为他们已然这般的亲密。

    动他待她很好，可以用溺来形容，但她重生那刻便没了心，是以答不，亦不想欺骗他。

    萧云彰最擅揣度人心，方寸之间已到了，他微阖双眸若有沉思。

    但听她开说起别的：六年前母亲在父亲上任途病逝，至浙江府后未满一年，他因公务繁忙多杂，需有个女人持家并看顾我，便娶了严氏为继妻。她初时待我不错，后相继诞弟妹，于我有所疏忽，这已是过往，人总要往前走，我早把这段放了。

    萧云彰有些意外她的云淡风清，毕竟他所打探来的讯息，她过的并不算好，受了诸多委屈，但她不愿谈，他没有再追问，只微笑说：你可以讲给我听的，其实我很会安人。林婵也笑了：我幼年时很告状的，每到萧府来一趟，就有小少爷要挨责罚。母亲病逝后，严氏苛待她，她去给父亲告状，父亲向着她，几番争吵后，换来的是更不堪的责难。讲起都是前辈的事，她接着：这样的孩童行径，大了自然都改了。

    萧云彰听她说倒想起一桩旧案来，多年前那日黄昏时，他乘轿到萧府，二门有几辆青篷车，听佣仆说是詹事林大人的家眷来客，他不甚在意，让福安萧贵在此候着，自回房更衣，再去丁玠府吃筵，走有十数步，过了柳叶式门，见七八婆拎着红笼边走边四张望，嘴里喊着林小，他素不闲事，是一个婆跑到他面前见礼：九爷可看见林小在园戏耍？他这才淡问：她甚麽模样？那婆回禀：十一二岁年纪，梳丱髻，绑红绳儿，穿杏黄衫裙，用晚饭时，旁的少爷小都在，唯独不见了她。

    萧云彰颌首：不曾见过，若是相遇，定告诉她、你们在找她。那婆称谢了。

    他继续往前走，又有婆迎来问询，嫌扰，索拐了偏门，这是个僻角的小园，阶前有，外有径，径旁有松，松后有亭，亭边有桥，桥过有树，树为老樟，冠叶茂，他隐约听见嘤嘤的哭声，近了又无声，便把脚步顿住，忽然抬首朝树上看。

    但见个穿杏黄衣裳的女孩儿、坐在枝桠上，满缀着黄绿儿，俯脸也在看他，纵是离的有些距离，萧云彰还是能觉到她泪汪汪的。

    他有些好笑：你在上面甚麽？这应该就是婆在满园寻找的林小，好像闺名林婵，也不晓怎么爬上去的，胆大。

    林婵警惕的看他穿着绯朝服，和爹爹一样是官的，她不回他的话，只问：你来时可有见到旻少爷？

    萧云彰摇摇：他已经回去吃晚饭了。你不饿麽？

    林婵用袖抹抹睛，嘴：不饿，我在看风景，那边风景独好。

    萧云彰哦了一声：那你慢慢看罢，我先走一步。势撩袍要走。

    你别走。林婵慌了，一探差掉来，叶簇簇响，她连忙抱树，带些哭腔儿：我不来了。

    这里很偏僻，她在树上候有半个时辰，都没一个人经过。

    萧云彰站定，嗓音里有一抹笑意：你既然能上去，怎就不来了？

    林婵觉得他在幸灾乐祸，有些不兴地说：我爬上来时把手伤了，蹭掉了一块。里面粉的，还了血，一直火辣辣的痛。

    萧云彰接着问：那你为甚麽要爬树？

    这话似乎戳到林婵的痛，她气呼呼：我们在捉迷藏，到萧旻找，他没找到我，竟敢就放弃了，等我来，我要去向老太太告状、萧伯伯告状、大夫人告状......她把府里认得的人都念了一遍，连两岁的云儿都没放过：每人罚他一遍儿，让他儿得的不来床。

    萧云彰叹气，他其实很忙的，丁玠还在等着他去开席，怎有闲功夫在这里听她狠三狠四，而且还耐心的听完了。

    他开：你来罢！我在面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