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 垃圾循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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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循环利用



    6.3

    穿了蓝黑睡衣的天空悠悠地翻了个白肚

    余有年把埋在被里的脸来。像是他这非主要人员住的酒店档次要差很多。房间里的空调无法运作,跟前台说了很多遍还是没有人来修,也不让换房间,还不如开窗凉些。他闻到窗外雨的味,雨得小看不到,没什么声响。他走到窗边往楼看,地面漉漉的,伸手窗外被雨淋到才确信是雨了。同房的人还在睡,余有年轻手轻脚穿上衣服门。

    早上除了大众通工和早餐店能见到人龙,在医院放望去也是密密麻麻的脑袋。病患家属你提保温壸我提外卖餐盒,前挤后背地赶着来送餐。只有这个时候能让人觉得医院不是一个判定人生死的地方。

    余有年吃着香甜绵的糯米卷,走到医院的楼层指引牌前搜寻了一会儿,转升降机。

    这会儿是探病时间,他大模大样混病房里蹲在角落,吃完糯米卷,又从冒着烟的透明塑料袋里掏一个菜包。这一层全是同一重疾的病房,余有年挑的这一间是全层里唯一有小孩的。那小姑娘大概七八岁左右,脸异常蜡黄,但笑起来时像一丛林间钻来的小鹿,与其他同病房的一脸死气沉沉的病人截然不同。那姑娘一边吃着母亲带来的清淡早餐,一边瞟向余有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个角落里的不速之客。

    余有年与她相视,咬到上牙龈与嘴之间,龇起排牙齿,活像只猩猩,把姑娘给逗笑了。姑娘一粥呛得咳嗽连连,吓得母亲上前抚背。姑娘却仰把剩的粥全倒嘴里,促母亲去清洗餐。她的神明目张胆地驱赶着母亲,待母亲走后立刻转朝余有年招了招手。

    陌生人走到面前,姑娘谨慎地环视一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便用瘦得像枝条的手拢著嘴,小声问陌生人:“你是鬼吗?”

    余有年把在牙龈前的包勾来吃掉:“你有见过鬼吃包的吗?”

    是人是鬼对姑娘来说都不重要,只见她盯着余有年手里的馅包。余有年问:“你能吃吗?”

    娘姑著嘴说:“不好消化,不能吃。”

    余有年坐到床边,把没吃过的半边包来递给姑娘。姑娘大一张,吃得像刚刚没喝过粥一样。

    “你还真敢吃啊!”余有年把包抢回来,“不怕死啊你。”

    姑娘的脸被包撑起一个小球,她边咀嚼边说:“死就死呗,别太痛就好啦。”

    余有年戳了戳她弹的脸:“你知什么是‘死’啊?”

    姑娘朝余有年摊开手掌想要包:“我妈妈等会儿就要回来啦。”见余有年没动作,包不得手,她转换策略:“我回答了你就给我可以吗?就吃一。”

    余有年不置可否。姑娘残留着包咸味的嘴说:“你肯定也知的,就跟垃圾循环利用一样,这次我的太垃圾了,死了重新造一个好一的,次就可以活久一啦。”

    “久一是多久?”

    “唔,比这一次久一吧。”

    余有年离开病房的时候刚好跟姑娘的母亲而过。接着姑娘母亲的惊呼响彻病房:“思思你在吃什么!”

    常青和壮壮别那场戏重拍的那天早上,全炁还有另一场戏要拍。余有年跟着全炁的车先去了对方拍摄场地。这几天一直雨,不到需要打伞的程度,但在天地方呆久了还是会沾。有烦人,但又无法控制。全炁的脚似乎没前些天闷雨时那么严重,但还是有不利索。小乔时刻准备着,一有况就当人拐杖。

    全炁那一场戏很简单,在校园里绕场骑自行车。余有年蹲在一旁看,离得有距离,听不见那人跟助理在谈论什么,只见小乔好像有焦躁地跺脚,全炁只摇摇又上车准备开拍。

    场最小一圈跑是400米。自行车经过时带起风,绿的黄的小草摇摇曳曳,摆着手在给人打气。

    两个转啊转地转到离余有年最近的地方。全炁原本踩得好好的,倏忽脚踩空,车剧烈摇晃,无法找回平衡,“啪嚓”,连人到车歪倒到地上。车延惯继续转着,余有年上前一步扶起全炁。后者淡淡谢,虚张十指拍了拍上的灰,拉起倒在地上的车,一蹬,骑车到导演指定的地方重新拍摄。

    一圈,两圈,十圈,全炁仿佛不要命地一直踩。

    余有年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那人对演戏持有近乎偏执的心态,否则在发现他占卜骗钱的当就应该报警抓人。余有年的视线追着场上亡命骑车绕圈的人。

    雨停了,白云间一条蓝

    他也曾经这样拼尽全力过。那一次他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蹲在一家面餐馆前走不动了。兼厨的老板气,看见瑟缩在门的余有年。

    “喂,你爸上次吃了我的面没给钱就走了。”

    余有年连都抬不起来了,憋足气才说:“巧了,我也想知他们在哪儿。”

    这会儿余添和何文已经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境界,消失三四天是常有的事。余有年学会一旦见不着人,就把家里的余粮分成几天份来吃的本领。

    老板回店里接了个外卖单好后提着袋来,看见门还蹲著个瘦猴。刚好把烟完的外卖店员上前想接过外卖,却被老板拦住。老板把外卖伸到余有年前:“十分钟把这外卖送了,回来给你一份一模一样的,不收钱。”

    余有年忘了自己是怎么撑起足狂奔的,路上的景他无暇观赏,所有东西在他里都是成线形模糊状的。他觉到咙比哈拉诺尔湖还要涸,心脏比气后的河豚还要膨胀。餐送到后他被客人骂了一顿,因为那汤一半在碗里一半在袋里,但他不一扭又一路返回。后来他吃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馄饨。别的他都忘了,他只记得那是他第一份不偷不抢不骗得来的

    “卡!”导演通过了全炁的戏。

    全炁抖著坐到折叠椅上气。

    余有年想,自己并不是不能再奋力狂奔一次。

    雨停了十来分钟又继续午过后就没了。余有年穿着戏里的病服坐在病床上看剧本。忽而床垫塌,全炁坐在床尾,嘴里默念对白。余有年颠了一剧本问:“姜导会吃人吗?”

    全炁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为什么要吃人?”

    余有年颇认同地:“也对。”

    场次开拍,剧本被藏在枕

    常青给壮壮说著学校里的事,同龄的壮壮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说一句:“好羡慕啊,我啥时候才能回学校啊?”

    常青捶了他一:“你前两天才说自己在度假快活得很。”

    壮壮翻了个白说:“那人一辈不能总在度假啊。我一直在度假那学校里那些日夜等我回去的妹妹们怎么办?不能伤了她们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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