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8_鱼龙幻by万山横

邝不疑外，小四等阵亡将士都就地安葬，等后续人赶到后，贺言便要领队前往呼延河上游追逐大单于。邝老将军却并未随行，前番一战，他虽率众歼敌几千人，然己方折损过半，夏律难辞其咎，只能受命回京述罪。

邝实向来恤士卒，临走前将士都来送行。众人洒泪而别，大军旋即朝呼延河拨。邝实则领一百亲卫，带着邝不疑灵柩，穿过大漠回石郡。一行人走至半路，却又遇到一彪兵，原来却是曹葵等人一路逃回石郡去，郡守吴恭听闻邝有难，特带领驻守的五千人前来支援。听说邝小将军以殉国，不免也痛哭了一场。

邝实听说逃将曹葵在石郡，当即命人前去擒拿、就地斩杀。那吴恭却是个谨慎圆之人，他一早料到邝实烈如火，最恨军逃兵，必不肯轻易放过曹葵等人。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那曹大世却是皇帝亲外甥，若是死在了石郡，只怕自己脱不了系，因而吴恭一早便命人将曹葵送往京城去了。对邝实则说是曹世自己要走，他也不敢行留人。

邝实得知消息后大怒，也不在石郡休整了，当晚便带人前去追赶曹葵。谁想曹葵打仗的本领没有，逃命却很有一，晓得这番祸闯大了，只有老娘和阿舅才能护住自己，只得也带了人没命地往京城里赶。两边人只差个前后脚，等邝实一路追赶到京时，曹葵早已不知上哪儿躲着去了。

邝实回京第二天，便顾不得疲劳，去见皇帝，一方面将贺言所写奏折呈上去，另一方面给自己请罪，并要求把逃将曹葵等人捉拿正法、以惩效尤。皇帝先听说贺言灭左贤王一万七千余人，不由心喜；又听说邝实折损过半，转而心生忧闷。后又听说了曹葵的事，不由气得摔了茶盅。当即命人把曹葵找过来，由廷尉府审理。因见邝实老年丧，不忍苛责，只命厚葬邝不疑，追封他为忠烈侯。

陇西邝家在京城素有侠义忠勇之名，再加上邝不疑的叔父邝李又现任御史大夫一职，是以京城文臣武将闻讯，咸来邝府吊唁。人来人往间，整条街白漫漫的一片。可叹邝实早年丧妻，并未再娶；邝不疑又迟迟不肯娶亲，府只有些老仆，连个当家理纪的人也没有。最后还是邝李把府得力事派了几个，又有方犁齐二等生前至好友领了仆过来帮忙，最后才总算把丧事打理周全了。

忠烈侯殡那日，京城百官都来送殡，卫尉府里与邝不疑相熟的将士卒也都过来了，送殡队伍达十余里，哀恸声不绝于耳。一行人将灵枢送城外巫人台，先寄放在那房屋，待以后再送往陇西老家安葬。

方犁和齐二夹杂在送殡的人群里，一路忙得瞻前顾后，及至到了巫人台，又要安排巫人作各法事。一直到天将黑时，送殡人群纷纷散了，邝老将军也由人劝回去了，两人这才到邝不疑灵柩前痛哭了一场。

方犁把灵前油灯剔亮，见灯光照着那黑沉沉的棺木，不由又想起往事，心如刀割。正悲痛难忍，忽然外仆来报，说是章台街的燕七娘领着一帮女来了，正在屋外候着。

方犁和齐二忙都迎去，就见燕七娘带着倚翠阁一帮妹和几个乐师，一行十几人立在屋外，均全素缟、不施粉黛。燕七娘圈儿红红的，见两人来，便弯腰一福，：“方三郎，齐二郎，燕七虽是风尘人，今日却要斗胆恳求二位，让等也去送大郎一程。”

方犁和齐二忙把人往里请，都：“七娘说哪里话，之前还曾叫人往倚翠阁里送过信儿，前几天却未见七娘过来，想是家里忙，不得闲过来。”

燕七娘率人往屋里走，闻言惨然一笑，：“两位郎君说笑了。馆阁女，怎好前去侯门吊唁？传给外人知了，岂不是污了将军一世英名？”

方犁知她说的也是实话，若当时燕七娘去邝府里吊唁，多半要被邝家人打来。想到两人痴缠半生，临了却连见一面也不能，心更加黯然。

一行人到了邝不疑灵柩前，都恭恭敬敬上前敬了香，燕七娘又从仆手里接过一个酒坛，满满斟了一杯酒，细细洒在地上，半晌，才轻声：“你这个狠心的，还说等征回来，便要三茶六聘来娶我。如今怎么抛我去了？难怪阿娘说，臭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说到后面，不由哽咽住了。旁边早有女娘们撑不住哭了起来。燕七娘却并未落泪，只仰把泪意忍了回去，又敬了两盏酒，这才立起来，：“大郎，我虽恨你，却又你。人都你轻浮浪，惯好眠宿柳，只我晓得，你素日敬我重我，并不以秦楼女相待。并这些倚翠阁里姑娘们，往日也多承了你的看顾。咱们无以为报，今日也只有再给你舞一回剑，权当为你送行罢！”说着又回对女娘们：“妹们，今儿既来了，便好生把看家的本事施展来。这是大郎看咱们最后一了，休教他笑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