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 - 第14章 兰馨

    浣溪堂院，一条六棱青石铺就的十字甬宽阔整齐，应是主，两旁遍植松柏、棕竹、桂等绿树木，亭亭笔直，傲雪迎霜。

    慕容薇打量一回，觉得这院似曾相识。再细细想来，竟与皇祖母的寿康有三分相似，不饰任何草，只有大株碧树，不负二人“浣碧”之名。

    大片茂密的观音竹着疏落飘散的雪，依旧郁郁葱葱。绿竹掩映之，是一个开阔的院，三五间，石青游廊，围住青砖黛瓦的房，正是沐浣莲日常起居之所。

    老太君这边已经得了信儿，婢女罗绮立在门前相迎，见慕容薇与夏兰馨携手而来，罗绮规矩地行了礼，向里通传一声，就曲膝将墨绿织锦团绣福禄寿喜纹样的帘挑来，请她们去。

    老太君坐在正的罗汉床上。她银发如霜，神十分矍铄，在慕容薇房时向前虚迎了几步，向皇的方向遥遥行礼，问了皇太后的安好。

    的确是慈眉善目，端着和煦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浅浅未达底。老太君笑请她上座，谢了皇后娘娘赏赐，又替兰馨谢她今日能来观礼。

    慕容薇阅尽两世人生，更能读懂人冷。银发如霜的老太太谈笑风生，神自然，半没有将她的公主份放在心上。

    皇祖母的挚友，又有母后的吩咐，再加上自己的尊敬，慕容薇没有丝毫怠慢，她转达了母后的，将两枝人参呈上，恭敬地向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有些意外，避让不过，只受了半礼，笑说：“兰馨快些扶公主起来，给公主上茶。”

    慕容薇恭顺柔和，于于理无可挑剔。她浅浅坐在左首第一张搭着大红三镶靠锦垫的玫瑰椅上，真心说：“老太君是皇祖母的挚友，阿薇执晚辈礼是应当的。”

    夏家一门忠烈，有老而弥的夏阁老与太君，有铮铮铁骨的康平侯爷和世，有大义凛然的夏兰馨，更有挑起义旗的夏钰之，每一位都值得她尊敬。

    今日置夏府的院，看夏氏满门忠烈，慕容薇再次心澎湃。

    丫斟上茶来，世夫人胡氏亲自布茶，奉了一碟盛在碧玉碟的红豆紫米糕给慕容薇，笑：“公主尝尝可还合，这是今日要待客的心，冬日里最是胃”。

    慕容薇了谢，先让老太君，自己又拈起一块尝了，果直糯香甜各俱全。

    紫米晶莹，玉碟剔透，红豆酥，厨房里连皿搭都用了真功夫。胡氏替婆婆打理馈，老太君与慕容薇的称赞叫她微微红了脸。

    众人陪着闲坐片刻，从浣溪堂的景致聊到穿着打扮衣服首饰，慕容薇一直端着清甜的笑意，间或说上切景的话语，言谈间十分的知知理。

    听老太君细细问皇祖母的安康，慕容薇立起回话，对辈十分恭谨，看得胡氏暗暗讶异。

    慕容薇骄纵的名声在外，往昔过府的傲慢犹在前，今日的女孩儿却仿佛变了个人。

    容依旧，更加沉静，态度谦逊可人，寻不到平日半分骄纵的样。胡氏不由多打量了几，见那妆容清浅，衣饰低调，心里尤为叹，到底不枉小姑实心相待一场。

    老太君提起乔浣霞，喜怒不形于的面上带一丝担忧，“有日没见你皇祖母，正月里正该去拜见，到时兰馨随着”。

    夏兰馨忙起答应，见老太君已有倦，慕容薇不待老太君端茶便先告辞来。

    老太君直待众人走远，微微阖着的双目才张开，目光澹然有神，哪里有一丝疲态，她轻轻抚着指上碧的一枚祖母绿戒指喃喃有声，语气里满是伤：“浣霞，一晃咱们的孙辈都这么大了。七年了，你何时能好起来？”

    老太君的唏嘘，众人自然没有听见。

    了浣溪堂，院景致已与来时不同。胡氏雷厉风行，不过片刻功夫，各已经重新布置，一泒团锦簇，彩灯悬。

    隔着榭，搭好的戏台上是联珠班在唱拿手的《蟠桃会》，唱腔远远传来，即闹又悠扬。

    慕容薇早已料到，并不吃惊。到是夏兰馨，霎时张大了睛，呢诺迟疑了片刻，又不兴趣地转过来。

    吩咐苏几人远远跟着，慕容薇只说与夏兰馨有私房话要话，两人相携着往知兰苑走去。

    夏兰馨平时喜武，不脂粉，闺房连带她这个人都走枝大叶的路，每每叫沈夫人无语。今日虽有沈夫人吩咐的喜庆二字，也不过比平日多添些古玩摆件。

    园里添了红毡，六盏新制的琉璃灯悬了大红穗在廊摇曳，算是贺她的及笄。到是院里来往的婢们换了吉服，青袄青外一玫红掐牙的比甲，上别一朵小小的红绒，显得分外喜庆。

    今日被丫们好好打扮了一番，夏兰馨比平日多用两支钗钏，再描一个淡妆，两染了嫣红，飒里平添几分艳。

    秋香云锦雪狐罗衣，繁复的酒红金线描绣瑞云芝兰百褶裙，装扮不似往日，人依旧是那个人。慕容薇瞧了再瞧，忍不住将轻轻倚上她的肩膀。

    夏兰馨，上一世为给她三哥拖延时间，一人仗剑把守密，斩杀苏暮寒军百余人，最后被箭死。此后，她的三哥夏钰之，第一个扯起反对苏暮寒的大旗，领着一只义军转战多年。

    这些景，她无缘亲见，是当年的温婉一件件一桩桩讲给她听。

    夏钰之的义军之后，还有自己的姑父与表哥领的另一只义军也揭竿而起，与夏钰之遥相呼应。

    虽然最终都失败了，如今一想起这些铮铮男儿，慕容薇双就变得漉，怕被夏兰馨发现，转而牵着她的衣袖撒，“兰，被雪迷了，替我。”

    夏兰馨刀嘴豆腐心，一面嗔怪地以指上她的额，“偏不要人侍侯的也是你，如今支使我的也是你”，一面小心地替她了睛。

    发觉慕容薇确实睛微红，夏兰馨将手那把耦合香罗伞的大半罩在慕容薇上，两上加快脚步，了她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