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 - 第8章 书信

    慕容薇始终记得崇明七年的除夕夜。

    时的钟声敲响时，寿康是一片片声笑语，白嬷嬷笑咪咪领人给皇祖母拜年，向皇祖母讨赏。

    母后吩咐人指挥了一堆小太监在大殿前的空场里放烟，她和姨母搀扶着皇祖母立在窗前观看。

    漫天姹紫嫣红的烟竞相绽放，火树银不夜天，璀璨了整个寿康的上空，也璀璨了皇祖母满是皱纹的脸。

    皇祖母一扫七年的郁郁，笑容灿灿如秋日盛开大丽，她老人家笑呀笑，笑的了泪。

    皇祖母歇之后，众人慢慢退了来。离了寿康，方才的红火喜庆便又成了满目素淡，银柄青莲的灯溢着样的清辉，那些丝丝缕缕的惆怅就渐渐驻了里这几位最尊贵的人脸上。

    姨母掴向苏暮寒的那一掌在冬日里异常清脆，惊起寒鸟夜啼，苏暮寒一语不发，撩起摆静静地跪在了雪地里。他没有泪，只悲伤地将目光投向东北方，那是苏大将军曾经镇守的边关的方向。

    无法苛责这样一个着他父亲的男儿，更无法埋怨他因守孝而在真紫衣袍的素白，母后幽幽叹了气，扶他起。

    崇明七年的除夕夜，浑浑噩噩了多时，已是风残烛的皇祖母心上居然化一片澄明。她窥了众人不想说的隐，拼着最后的力气陪众人演戏。

    那一夜的皇祖母不知何时独自一个人走了寿康，又不知一个人面对着里扑天盖地的白伫立了多久，最后被巡夜的侍卫在仁泰前的台阶上发现。

    仁泰里有皇祖父与皇祖母最好的回忆，那些个琴瑟和谐比翼双飞的日恍若就在前，皇祖母知自己时日无多，最后一次走到仁泰去寻找昨日的印记，只是彩云易散，鸳梦再难重温。

    皇祖母是在三日后辞世的，风寒引发陈年旧疾，太医们束手无策，里又是一片愁云惨淡。可笑的是，皇太后驾崩这真真正正的国殇与大将军苏睿的辞世相隔太近，同样的素白满天，世人更多想着的都是苏大将军。

    而皇祖母辞世引发的万千纠葛，都令父皇本就不稳的江山更加风雨飘摇。

    当年的慕容薇从未怀疑那一抹撞祖母的素白是苏暮寒的疏忽，如今只有可怜自己的幼稚。今世，她会好好护住皇祖母，不叫苏暮寒用刀杀人，皇祖母依旧会是她们实的一片天。

    回到璨薇，苏已在殿前翘首盼望，她搀着慕容薇殿，替她脱打的木屐，取熏笼上烤的的一双莲底缎面绣鞋换上，又绞了巾为慕容薇净面，小心地说：“大雪地里，公主怎么又哭过了？”

    自恃对慕容薇的心思了如指掌，见慕容薇双目微红，苏吩咐人去取煮熟的。她以丝帕裹了，轻柔地覆在慕容薇眶上动着，一边笑着说：“公主，暮寒少爷派人送了一盆紫琉璃雕的蔷薇，还有一张笺，婢搁在多宝阁上了，这会儿取来给公主瞧瞧？”

    碧云的素笺，几行龙飞凤舞的行草，就像暮寒舒朗英俊的外貌。一个大大恶之人居然能生的那么好，慕容薇鄙夷地想着，纤的指甲划过那几行熟悉的字迹。

    字里行间没有一字歉，读来又句句都是的歉疚，这样的隐晦也像极了苏暮寒那颗七窍玲珑心，能把上一世的自己哄到死心塌地。

    自己疏忽了的事可真多，苏暮寒传递东西居然这么方便。书信辗转，封连火漆也不使用，只打着细细的结，也能轻易到自己手，她实在小瞧了他在的势力。

    见慕容薇拈着信沉思，苏笑盈盈俏然而立，待慕容薇面上透她早已预料的红霞，苏轻轻吐了吐，“公主莫再气了，暮寒少爷哪里啥得公主受一委屈，只是昨日伤心极了”。

    不过是个婢，分明那样自然地将她与苏暮寒凑在一。自己边的人如此行事，哪里怪得了里言蜚语，说起来，依旧是自己行事无状。

    “这个还要你说？”慕容薇牵动嘴角，压满心的轻蔑，嗔地回横了苏一，又吩咐她，“你去尚局取本的新衣，看是否修改的合适了。明日是兰馨的好日，咱们也去贺一贺。”

    人前的慕容薇，是那样喜盛妆华服的装扮，不走到哪里都享受人为星她为明月的光辉，明日夏府这一场及笄宴闺秀云集，才不谁是正香主，自然该是她大放异彩。苏这样想着，面上依旧乖巧，曲膝答应着退了去。

    禧英郡主夏兰馨，这禧英二字的封号还是皇祖母所赐。她份贵重，是阁首辅夏阁老与老太君莫浣莲的嫡亲孙女、康平侯爷夏沐行的掌上明珠，慕容薇幼时的伴读，也是她唯一的闺好友。

    夏兰馨慕容薇三岁，明日将满十五，会举行一个隆重的及笄礼。慕容薇打开多宝阁层放置书信的黑漆描金匣，捡夏兰馨早早送来的帖贴在前，溢满思念之。

    静默沉思，前世画面在闪过，有些地方却依旧想不通透，蓦然几个人影在脑海突突，仿若一线牵着全局。慕容薇再坐不住，霍然起将凉了大半的茶饮尽，另唤女香雪过来磨墨。

    坐在案前沉思片刻，慕容薇取一张素心雅兰的信笺，提笔给夏兰馨写信。似有万语千言，不知该从何说起，慕容薇想了又想，信上终是不太方便，她将写废的信纸投手炉，另取一张信笺，寥寥几句，只写明了十万火急，要夏兰馨务必替她约夏钰之一见。

    在信上慎重地盖了自己的私章，又绘了两人惯用的隐秘图标，慕容薇这才仔细封好了，将信给香雪。

    贸然送信太过招摇，慕容薇又叫香雪取几匹造的樱浮光锦，借着送衣料的由，将信亲手给夏兰馨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