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 分卷阅读5

    在当时，是炒得沸沸扬扬的桃新闻。因为是老掉牙的故事，所以照样还是来了一老掉牙的私定终啊，断绝父女关系啊，登报声明啊之类的把戏。不过自家骨始终是自家骨，三五年之后，钱庄的老爷气渐渐消了，再看到粉装玉琢般的两个外孙，什么心都了。疼得不得了，不但分了家，还另给容嫣的母亲补了一份厚厚的嫁妆。所以容嫣虽然家世背景是贱业的戏，但是从小仍然算得上是生惯养，没受过半分委屈。这也难怪他一副没心没肺，纵任的少爷脾气。自从那次在台上见了容嫣，惊为天人。沈汉臣三个月不知味。一闭了，都是那明媚自连，耳边都是绕梁余音自袅袅。偶尔看着远方山，只觉得人生一世，竟无可恋。都相思苦，若一开始就不知有这个人，倒也罢了。可是即然看见了，忘不了，相思令人恼。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如此奇妙。虽有幸生在同一时代，相逢对面不相识，也是枉然。他开始留意报纸广告，容嫣到什么地方演，尽可能的话，他也一定会赶去。不是为了看戏，一个穷教师本买不起那戏票。只是知他在里面，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已经心安许多。他在戏门外走走站站，有时只是看着容嫣那两个字发呆。猛然间听到里面爆个满堂彩，心里便砰砰。时间一久，看门的都认识了这个衣着寒酸的青年。得倒是正正经经，可惜是个看不起戏的穷鬼，偏偏却又是个戏疯。而且他专门赶容二爷的场。这可真是笑死人了。上海滩多少有有脸的老爷贵妇们见了容二爷也只有往肚里吞，这个穷小还癞蛤蟆想吃起天鹅来了。没多久癞蛤蟆的故事也传到容嫣耳朵里。一开始他只觉得可笑。到底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好奇又贪玩，有一次便偷偷的跑去看这个傻。结果看到的和容嫣想象的有很大。容嫣看到的是一个材大的青年男，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蓝棉袍，眉大，鼻直方，看上去十分忠厚，丝毫不象个失心疯的癫佬，也绝不是那些迷迷的氓瘪三之。虽然衣旧衫，眉宇间却自有一耿直大气。此时他背负着双手，仰望着一个大的牌，神坦然专注，却另有一层无法言说的黯然。容嫣知那牌上是自己名字。容嫣至今，见的人面多，界阔，阅人经历已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一般男孩可以比拟。他十六岁就懂得了什么是女人。也曾经试过断袖。那是在更早的时候，十三四岁，初萌。对方也是学戏的，只是学的小生。他的样容嫣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两个半大的孩，心惊胆战，在空无一人的戏台，满怀好奇的互相探索。记忆那发抖的嘴，冰凉的手指，战栗的快。当然那些都只是为了好玩。，恩恩缘缘在台上唱过无数遍，可没一了脑。那些都象戏服一样，唱完了台，肩一松，衣服一换，就是另一个世界，事不关己挂起。可是那一天，在容嫣看到痴痴凝视着自己名字的沈汉臣时──他看到他的神，就象是突然间有人往他心扔了个小石儿。石沉落湖泛起，一层层涟漪缓缓扩去。那是第一次，他忽然想到一个字。这个人，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的名字？容嫣思索着，他看着我的样，就好象……就好象……就好象他是真的我。初，只为一念之差。所谓一时糊涂，不过如此。心里突然轰的一声，空落落的，茫然若失。后来容嫣问沈汉臣：“你在那样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怎样看着你？”

    容嫣凝目看着他，了一会儿神，忽然展颜一笑。“……就是现在这样。”他伸手轻轻抚过沈汉臣的睛。“我在想……我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就象在梦一样。”停了停，沈汉臣又说：“你知吗，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怕我是在梦。聊斋里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吗？有一个书生，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却了华屋，遇见了仙女，结为夫妻。梦醒了，却发现只是一场空。他仍然睡在冷泥地上，靠着一个孤坟，枕着自己的背。我真害怕我就是那书生，南柯一梦，却误以为真。终需一日会来到梦醒那一刻，独自一人面对的凄凉。”“傻瓜。”容嫣带笑骂他。他的，他信不疑。将他的拥抱在自己怀里，容嫣想，当一个人丽至此是多么的好啊，可以随心所，就象故事的狐或鬼仙或神只，在世间任意播梦幻奇迹。

    第 4 章

    几阵秋风秋雨一过，天气骤冷。绵绵的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雨，这天一早起，只见红霞满天，意外的是个好天气。容嫣本来已经睡醒了，先探了只脚被窝，觉得冻，立即又缩了回去。在被窝里赖着不想起来。但一想到父亲那张严正的脸，心里总是七上八，闭着睛也睡不安稳。拖拖拉拉的，终于还是起来了。披着棉袍打开房门，正看见院里端着茶盅踱着方步的容老爷。每天清晨，一杯茶，半个时辰的散步，是老爷的养之。“爸早。”容嫣着睛说。容老爷大约五十多岁，等材，肤白腻，虽然已有些发福，脸庞丰满，但仍看得早年眉目端秀的五官廓。听见小儿招呼，他只是板着脸哼了一声：“还早呢！太都晒到上了！儿的比老的起得还要晚，成何统！”

    说到太，容嫣咦了一声，仰看天：“居然天晴了耶。今天黄府的堂会还真不错，遇上一个好天气。这些有钱人就是运气好。”“知今天你黄伯父家堂会还不赶的，要是再象上回……”

    “得了爸，我总共也不是就迟了那一回吗？你总说那事嘛啊。”“混帐，有你这样和父亲嘴的吗？”

    容嫣吐吐，转看见大哥远远的走来。他赶转移话题：“大哥早。”容修的大儿容雅是个清秀沉默的人。一开始的时候，容修着意栽培这大儿，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容派唱腔。而小儿容嫣，自幼冰雪聪明，过目不忘，三岁能背唐诗，五岁能言诗经。容老爷一直希望能小儿以后能个读书人，博个功名前途，也免得容家世世代代持贱业。谁知两个儿都让他心愿落空。大儿对唱戏不兴趣，却醉心于京胡月琴，学了几年的青衣，终于掷袍不，一扎拉弹鼓里面去了。而小儿容嫣，虽然了学堂，读了几年圣贤之书，却依然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没事最泡在戏院里听戏玩，一听到三弦锣鼓就来了神。容修给容雅说戏时，他又时常赖在一旁不肯走，听得一对珠溜溜的转。一句文姬归汉里的“月明孤影毡庐，何云飞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