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尘 - 揭发

    任林岚怎么在心里祈祷、抗拒，周一还是像个冷酷的判官，如期而至。最后一节课的课铃响得格外刺耳，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铅笔盒开了又关，关又开，练习册理了又放回去，每一个动作都被拖得无限。目光不时飘向窗外，心脏在腔里沉重地动，祈祷着校门那片熟悉的嘈杂里，没有那几抹令人心悸的蓝，或者任何不怀好意的等待。

    苏筱辰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见她还在磨蹭，忍不住凑过来，圆睛里满是好奇：“岚岚，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放学铃一响你可是第一个冲去的，这会儿倒像凳上了钉。”

    林岚勉扯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着书包带：“没什么，就是……家里有事。筱辰，最近几天放学，你不用等我了，先走吧。”

    “啊？”苏筱辰愣了一，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她看着林岚有些苍白的脸和闪烁的神，似乎想追问，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哦。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知了。”林岚低低应了一声，看着苏筱辰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心里那微弱的安也随之而去。

    教室渐渐空了来，只剩值日生打扫的零星声响和窗外遥远的喧闹。拖延终究有尽。林岚一气，背起仿佛有千斤重的书包，迈着了铅似的，一步一步挪向教室门。每靠近一步，心就加快一分，手掌心渗冰冷的汗。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刚踏教室门，还没看清走廊的光线，几个影就堵了上来，像一堵移动的墙，截断了她的去路。

    今天他们没有穿那显的蓝职校校服，换上了各自里胡哨的夹克和仔，发打理得油亮，叼着没燃的烟，姿态更加散漫不羁，里气的味扑面而来。相比之，穿着规整蓝白校服、脸苍白的林岚，显得格格不，甚至有些呆板木讷。

    又是那个为首的个。他抱着手臂，歪着打量她，嘴角挂着那抹令人厌烦的痞笑。

    “哟，终于肯来了？还以为你要在教室里过夜呢。”他向前近一步，林岚意识地后退，脊背抵在了冰凉的门框上。“别躲啊女，”他拖了调，神像带着倒刺，在她脸上刮过，“你老怕什么？我是真对你没啥恶意，就想个朋友。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这总不过分吧？”

    他的同伙发几声低低的哄笑，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集在她上。林岚的血仿佛都冲到了，又瞬间冻结。她张了张嘴，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任何声音。名字……告诉他们名字，就像是把最后一隐私和防线也拱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阵“咚咚”的、由远及近的拍球声传来。

    楼梯的方向，陈野单手抱着一个足球，额发被汗打了些，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正迈着走上来。他似乎刚结束午的加练，浑还散发着气。

    他的目光扫过走廊上这突兀对峙的一幕，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然后，他像没看到那几个职校生挑衅和探究的目光，也没看到林岚那几乎要崩溃的苍白脸，径直走了过来。

    经过林岚边时，他甚至没有看她。

    脚步未停，只有清晰而冷淡的三个字，像随手扔的一颗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也砸在了林岚绷的心弦上：

    “她叫林岚。”

    说完，他也没回，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径直走了教室后门，影消失在门，只留空的关门余响和走廊里更加诡异的寂静。

    那几个职校男生显然也愣了一，似乎没料到会有人话，而且还是以这样一……近乎漠然的方式。为首那个个挑了挑眉，看了看闭的教室门，又看了看面前僵立着、眶瞬间泛红的林岚，脸上那抹痞笑变得有些玩味。

    “林岚……？”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意味不明。

    而林岚，只觉得全的力气都在那句冰冷的“她叫林岚”被空了。陈野的声音不大，却比任何恐吓都更让她到刺骨的寒意和……难堪。他知了，他看到了，可他选择用一近乎残忍的“帮忙”方式，将她彻底暴在这些人的目光，然后置事外。

    最后一可怜的侥幸和希冀，也碎得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