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尘 - 职校生

    林岚彻底放弃了从前放学常走的那条路，转而绕行一条更远、但路灯更明亮、行人稍多的街。车碾过新路面的声音，单调而陌生。后，那如影随形了许多时日的另一个车声，也再未响起。陈野和他的影，连同那条路上惊心动魄的黄昏，一起从她的生活里净利落地抹去了。

    一切似乎重归正轨。上课，题，和周屿讨论问题，听苏筱辰分享各校园八卦，日像复印机里吐的纸张，一张张整齐划一，苍白而安全。只是，夜里偶然惊醒，那晚冰冷的、烈的酒臭、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以及砖块砸去时手心的钝痛和反震，仍会像幽灵般骤然浮现，让她在黑暗冷汗涔涔，心如鼓，久久无法再次睡。那场短暂的噩梦，在她心底凿开了一个黑，余悸如同从底泛上的寒气，丝丝缕缕，从未真正消散。

    这天放学稍早，天尚明。她骑着车，不知不觉竟拐到了初母校附近。熟悉的路，熟悉的梧桐树，还有街角那家小小的、招牌已有些褪的品店，竟然还开着。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来，映照着橱窗里那些闪闪发亮、略显幼稚的发卡、文和玩偶。

    一混合着怀旧和些许伤的涌上心。她记得以前总和要好的女同学挤在这里，为一条手链或一个钥匙扣叽叽喳喳讨论半天，用攒的零钱买些无用小，便能快乐一整天。那些无忧无虑的日，隔着一段不不短的时间回望，竟显得像另一个世界般朦胧好。

    鬼使神差地，她住车闸，停了来。犹豫片刻，锁好车，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叮铃——”

    风铃清脆，店景象却与记忆温馨杂的氛围有些不同。货似乎少了，显得有些空。而更让林岚瞬间到不适的是，店里原本低声说笑的几个人——三四个男生，看起来年龄比她稍大，上松松垮垮地着附近那所职业学校的蓝校服外，拉链敞着，里面的哨t恤或衣，姿态散漫——在她来的刹那，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目光并非善意的好奇，而是一毫不掩饰的打量，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轻佻，沉甸甸地落在她上，尤其在她蓝白相间、规整板正的一校服上停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蓝与蓝白，两截然不同的校服，在这狭小空间里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林岚心一，意识想退去，但脚步已经迈，此刻转反而显得刻意。她自镇定，佯装没注意到那些视线，径直走向离门最近的一个货架，目光落在那些彩斑斓的发圈上，指尖却有些发凉。

    背后的议论声并未压低，反而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带着职校生特有的、那混不吝的腔调。

    “一的吧？”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笃定，仿佛一就能看穿这校服代表的“好学生”世界。

    林岚脊背微微一僵，没有回，手指无意识地拨着一个绒发圈上的小球。那蓝校服的印象，让她神经更加绷。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听起来像是为首的、个最的男生开了，他斜倚在柜台边，声音带着一刻意拖的、油的轻佻，目光像黏腻的蛛丝般缠绕过来：

    “啧，我知她是几班的。”

    这句话像一浸了冰的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林岚勉维持的平静，直扎那尚未愈合的恐惧伤。他知？他怎么知？是偶然看见过，还是……某令人不寒而栗的“留意”？那晚的黑暗，是否也有这样蓝的模糊影？记忆碎片混合着当的威胁，让她几乎窒息。

    大的不安和危机瞬间攫住了她。她再也无法假装镇定，甚至顾不上再看一手里的东西，猛地转过，低着，快步朝着门走去。脚步有些慌，几乎是小跑着冲了品店，撞得门的风铃发一阵急促凌、近乎刺耳的响。

    她没有回，也不敢回。飞快地解开自行车锁，上车座，用力蹬离。初冬傍晚的风刮在脸上，冰冷刺骨，却不散她心那阵骤起的、令人窒息的寒意。那家曾承载着温回忆的小店，此刻在她后，像一蛰伏在昏暗光线里的、不怀好意的兽，而那几抹蓝，成了兽里最清晰的标记。

    她骑得飞快，直到将那条街远远甩在后，汇大路上嘈杂的车，狂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些许。但那份被陌生恶意准窥探、如同猎般被标记的觉，连同那蓝校服带来的、更象的威胁联想，却像一层冰冷粘腻的影，牢牢地贴在了她的背上，渗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