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尘 - 逃犯

    生活像一潭被冬日冻结的湖，表面平静，底却是重复而贫瘠的日常。直到不知从哪个隙，渗了一丝令人不安的寒意。

    起初只是角落里零星的窃语，课间厕所隔板后压低的惊呼，然后是班主任在班会课上糊其辞的提醒：“同学们放学后尽量结伴而行，尤其是女同学，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一关于“逃犯窜”的惊悚言，像霉菌一样在校园的空气里悄然滋生、蔓延，细节被耳相传得越来越，越来越骇人——据说，专门针对落单的女生。

    林岚默默听着，将心那被勾起的、无序的恐慌用力捺去，像把一张飘的纸狠狠压书页夹层。她把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到冰凉的习题册上，试图用那些熟悉的字母和数字构筑一屏障。

    前面的张宣却不肯让她安宁。他神神秘秘地回过，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混合着兴奋与恶作剧的神：“林岚，听说了没？就外面传的那个……逃犯。”

    林岚也没抬，从鼻里“啧”了一声：“知了。你真无聊。”

    “哎，你别不当回事啊！”张宣见她反应平淡，反而更来劲了，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故玄虚的气音，“我听说……警察排查线索，可能就在你回家必经的那条老路上发现过踪迹！说不定，那逃犯就猫在哪个巷或者废弃院里呢！”

    林岚写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微小的墨。她自镇定，依旧没抬，语气装得满不在乎：“有什么好怕的。我骑着自行车，遇见不对劲，加大力冲过去就是了，他还能追得上两个？”

    “嘻嘻，”张宣像是早就等着她这话，咧开嘴，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绘声绘地比划起来，“人家逃犯可凶了！说不定就带着家伙，比如……一的钢！躲暗，等你车过来，‘嗖’地往你车里一搅——嘎嘣！你就得连人带车摔来，跑都跑不掉！”

    “！”林岚终于忍不住抬起，皱着眉呵斥他，脸上却有些绷不住的僵。她迅速低，重新把视线锁在习题册上，仿佛那是最固的盾牌。

    可心底那被行压的恐慌，却像滴清的墨，不受控制地染开来。张宣描述的景象过于生动，带着一恶意的真实，不断在她脑里回放：昏暗的路灯，寂静的街，突然伸的冰冷钢，车扭曲的刺耳声响，失去平衡的坠落……

    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指节有些泛白。教室里明明气充足，她却觉得后颈掠过一阵细微的寒意。

    放学铃声响得有些惊心。她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些，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渐沉的暮。推着自行车走校门时，她意识地朝后瞥了一——那个曾经如影随形的影，今天似乎不在。

    不知为何，这并未让她到轻松，反而让前方那条熟悉又突然变得陌生的归家之路，在渐的夜里，显得更加空旷和漫。风声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呜咽般的轻响。她一冰凉的空气，跨上车座，用力蹬了去。车转动，碾过路面，发清晰的沙沙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傍晚，听得她自己心一阵阵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