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世上万事万
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本心在。若是剪了竹
，于竹
而言，活得再久……或许都只算是苟全
命罢？”
——这样的活着，真的比舍生取义要好么？
荀彧只要卑躬折腰，只要和光同尘，只要
了贰臣，自然可以尊荣富贵，终老天年——可，那便也不是风骨兀傲、天
仰慕的荀令君了呀。
最终，他轻轻拥住了她，将少女
扣在怀
，把
埋在她肩。她看不到他的神
，只是柔和地回拥住了这个人。
久久相拥，不言不动，唯愿时光就此定格，此生就这样伴你
侧，相偕于老。
※※※
青龙三年，元旦，洛
。
正月初一，是为元旦，元者始也，旦者晨也，元旦为一岁之始，故又称「三元」，即岁之元，月之元，日之元。
这年冬雪宜时，纷纷扬扬连日不歇，元旦这一天却是天光初霁。雪后的洛城素覆街衢，檐角挂冰。但家家
门扇上都绘了崭新的门神，左边是神荼，右边是郁垒，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门上悬上缚鬼的苇索……一派新元伊始的闹
光景。
在这样团栾喜庆的日里，荀粲与小莹也都换了崭新的衣裳。荀粲一袭玉直裾，拥了绵袍，而小莹则是藕荷襦裙披着白貂裘。而今日的早
也格外丰富些。
主是一鼎冒着
白气的羊羹，旁边青瓷碟里置着两只生
（生
），一盘由葱、姜、蒜、韭、萝卜拼成五
菜疏拉成的鲜绿的五辛盘，两盏
黄胶牙饧，饮品则是桃汤与椒柏酒。
时人相信，正月土气萌动，草木生
，而则以五谷为，羊则喜啮百草。所以应该杀羊磔以助于草木生。是以，这一天会羊
，生吃。
五辛盘，由五辛辣的蔬菜，之使人疏通五脏之气；胶牙饧，故名思义是粘牙的
糖，据说之有固齿之效；而桃汤以桃枝、桃
，桃
浸煮而成。相传，后羿死于桃树之，所以桃木
有祛邪气、镇百鬼之效。
两人在案前吃着羊羹，又饮了桃汤，五辛盘这样的辛辣菜疏，荀粲原以为小莹不会喜
……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是不喜吃辛辣
味的。
不曾想，小姑娘依次吃了葱、姜、蒜、韭、生萝卜。尽
偶尔皱了皱鼻，却丁
儿也没有
糊过去。
“葱白辛温，有
肾通之效，蒜有清解毒之效，韭菜温，有健胃提神、止汗固涩之效……都是对
有益的呀。”见他疑惑，她抬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理当所然笑着应
。
荀粲其实并不十分意外-小莹平日就极注意养的。记得去年兄令人送了一筐时鲜的莆桃过来，味颇佳，但小莹却一颗也没碰。
后来问，她说莆桃寒，而自己从小肺寒脾弱，所以不宜用。
这些饮宜忌虽然平日也听人说起些，但即便极注重养生的老人也少见对自己严苛成这样……何况是这般年纪的小姑娘？
荀粲与曹氏女（九）
说起来，小莹虽有肺寒之症，孱弱些，但似乎也并不甚严重，这半年多来连药也不曾吃过一回。
或许……正是因为平日注重养，饮得宜的缘故罢。
想到这儿，荀粲微微笑了，然后取了案上的髹漆木勺，将温在兽纹铜鐎，正泛着微辛椒香的琥珀椒柏酒舀了
来，而后缓缓斟了两盏。
他先递了一盏与了畔的少女：“这椒柏酒于养延年更是有效，愿小莹满饮此杯，从今而后，痼疾尽除，百病皆消。”
这椒柏酒，乃是以椒和柏叶浸制而成，时人认为椒为玉衡之
，之益气延年，而柏是一仙药，之祛除百病。
那少女听着这句祝祠，睫羽却是微闪了，而后才抬手接过，神自若地抬眸看向他，一双澄澈无染的眸里尽是如常的无邪笑意：“嗯，愿饮过此酒，往后祛除病邪，寿享期颐。”
话甫落音，便以袖掩，将这喻意寿的酒酿一仰尽……
用罢了朝，少女自袖
取了两粒蜡黄的药
来，那药约是拇指大小，分别用一鲜艳的红绦从间穿过，丝绦末尾还缀了粒小小的白珠，看上去颇是致。
“喏，却鬼，一人一颗，近日门的话一定要
上。”她说着便将那药模样的东西放到了他掌心儿里，是有些微凉的泽
。
时元旦人们门时要备却鬼，以驱逐恶鬼，避免邪气侵。这却鬼由蜡和雄黄制成，男左女右，佩于臂上，也蔚为风尚。
只是，荀粲元旦一整日都并未门，在家陪着她趁着天晴歆赏雪景，到了晚间更是在
置了榻，与她拥着厚厚的裘衣等着看灯火——
元旦这一日，朝廷会有规模盛大的朝会，自半夜便开始便燃起燎火，华放齐放，一起迎接旭日东升。这一年的元旦，也是荀粲与曹莹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那晚，她缩在他怀，仰起小脸目光眨也不眨地与他一起看着那照亮半城的璀璨灯火，眸里仿佛都坠
了灼然炽亮的火光，
意如脉滋蔓，仿佛一直浸心底……
新年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些，一恍
便已是七天，这一日，是正月初七，人日。
“奉倩你瞧，是彩缎的人胜好看，还是金箔的好看？”寝居，小莹左右手各拿着拿着一只剪作
人模样的人胜在妆镜前比划，问一旁凭几斜倚，笑看妻理妆的荀粲。
今天是正月初七，人日，早上吃过了七菜羹，然后要人胜，许多女还会制作华盛分赠亲友。
她一惯心灵手巧，这样的细致活计每每都得巧无比。
“拿过来与我细看。”荀粲眸里尽是笑意，略招手向那厢的少女。
从她手接过了两只人胜，端详了片时，选了那只彩的人胜：“坐到这儿来，我替你上。”
“金箔的更细致些，但，彩缎人胜与你今日梳的迎
髻却是相得益彰。”因为不是一回动手帮她簪发，所以他动作已然谙练，十分柔和地将那只彩缎的人系在了她髻间，直衬得乌发更青，红缎更艳。
这般
形，若是教荀家众人或是亲友看到，只怕会齐齐咋
罢？谁曾料想，清冷，目无尘的荀奉倩，有朝一日会似这般柔缱绻，与妻闺画眉，簪绾发？
“好看么？”小莹不着急照镜，却是先回看他，晶亮着一双澄澈眸问。
“小莹自然是怎样都好看的。”他说得温文又认真，如同成婚以来的每一次赞。
小姑娘果然就得了饴糖的孩童般笑了起来，一张致无
的小脸儿神灵动，眸熠熠发亮。
“郎君，乐城侯府来的急信。”有些突兀地，家仆自门外传来了一声禀报，打散了屋的氛围。
荀粲与曹莹闻言，神齐齐一凝。
他接过信函，抬手启开，取了一卷缃黄的绢帛，其上言简意赅-君侯病危。
曹莹陡然间微微一颤，面上霎时间几乎褪尽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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