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_古时那些ai情by展旧书

“就为了那个腌臜货，为了这两个贱，你要杀了寡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汉风俗小卡片》

「罍」一盛酒的容。小，广肩，腹，圈足，有盖，多青铜制或陶制。

「铺首」门扉上的环形饰，大多为兽首衔环之状，先秦时期已经现。

上图哈——（罍）

秦始皇与郑女（八）

“就为了那个腌臜货，为了这两个贱，你要杀了寡人？！”

梦魇的秦王十二分突兀地怒声吼了这么一句，将边正要替他换上净泽衣的阿荼惊得愣在了当地，而还未及她反应，正扶在他肘侧的右手便蓦地被拽住，铁钳般扣了那段柔白的腕，力重得简直有几分凶狠。仿佛一刻便要拗断这截纤细的腕似的。

愣愣地怔了片时，手腕仍旧被攥疼得厉害，阿荼却已无心顾及这些。她略一细想，便已明白了他梦呓未臻之意，直是骇然无言——

对于嫪毐谋反之事，虽与太后难脱系，但一向的议论皆是嫪毐窃了太后印玺，方能成事。

可——若这原本就是太后之意呢？

阿荼心蓦地一惊，再也不敢想去……微微作颤，瞬时浑已起了一层冷汗——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钳在手上的力才略略松了些，榻上那人似乎终于缓缓自梦魇里平复过来，呼渐渐静匀……这次，是真的睡沉了。

而阿荼，却只垂眸看着腕间那微红泛青的於痕，一个人静默地呆坐在席边，许久许久……

回神之后，她神渐趋平静，动作轻悄地替秦王将贴的泽衣换好，然后手脚并用，十二分吃力地将人搬到了室居的那张髹漆竹屉木床上，并小心翼翼地帮这人放平了手脚，摆了平日惯常的睡姿。然后取了夜间用的素罗绵里寝衣为他盖好，轻轻地抚平寝衣上那些微小的皱襞，再细心地掖好几衣角……如同天底所有最贤惠温柔的妻一般。

阿荼就这么静静地跽坐在床边，目光瞬也不瞬地默默看着床榻上那人的睡颜……看了不知多久，而后，竟是大着胆缓缓地伸手抚了上去，柔白的指尖到了他鬓角的有些散的发，墨黑的发丝里带了丝凉意。而后缓缓上移，终于碰到了棱角分明的前额。因为酒劲未褪，额上沁着些细细的汗珠。然后是剑直的眉峦、静阖着的眸、因为酒意着一层微微酡红的脸颊——这辈，恐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人，果然还是闭着时好一些，至少，她不那么怕他。

也不知多久，阿荼缓缓收了手，忽地，她莫名笑了笑。而后敛衽起，走到了方才蒲席边那张蕉叶纹的嵌玉小漆几边，双手捧起了置在几上的那只青铜兽耳罍，就这么仰就着那残余的酒浆了一，辣冽然的瞬时涌之间，呛得她险些涌上泪来——这世上，怎会有人喜饮这东西？

但，她却是又仰了一大，忍着间的咽了去……直到将罍的残酒饮尽。

大约是极烈的酒，不过几，便有一意自间腹里一路烧了起来，连都有些被烧得起来了似的。

阿荼着这让人不舒服的，起了，为自己沐浴盥洗。

浴后，她换上了一袭华贵的玉蚕丝镶白缘碧曲裾衣，仔细地膏了发，薰了一衣蕙香，既而在妆台前静坐了来。

她缓缓打开了妆台上那只嵌绿松石的髹漆木奁，奁分为大小不等的九格，分别置了梳、镜、笄、椒、铅粉、米粉、胭脂、朱砂、脂。

阿荼取了那面镂空钮的嵌绿松石铜镜，持了菱纹朱漆木梳，将一挽乌泽青的发用心地梳了峨峨的九鬟望仙髻，用碧玉笄挽定。再细细地为自己搽脂粉、砂痣、涂脂……妆罢，对着镜那张清艳得近乎人的容颜，连阿荼自己都怔了怔。

四年了，还是一回用这些东西。

完这些，她神平静地敛衽起，而后走到床边，席地跽坐来。只默然看着床榻上那正沉睡的秦王，半晌也未有动作……不知过了多久，静坐床畔的女，眸光柔和地看着床榻上沉眠的秦王，轻轻启，在寂静的夜半时分，清声唱起了支曲：“女曰鸣，士曰昧旦。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宜之。宜言饮酒，与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是郑地乡间的小曲，在洧之畔传唱了几百年，阿荼自记事起，便不知听过多少遍……

一双小夫妻，晨间醒转，女说已鸣，男答天未亮，推窗而看，只一片明星灿烂。二人细语商量，今日丈夫去凫雁，带回给妻作肴饭。一同饮酒来佐餐，白偕首久远。你鼓瑟我把琴弹，岁月静好多满。

太过熟悉的调，牵起的尽是孩提时的记忆……阿荼在鄢陵洧之畔，记得年年草青时，边林泽间时常能见到一个个姿矫健的少年，负弓携箭，想要为心上人猎一只活雁——那个时候，她与边所有的小妹一般，从不怀疑日后会嫁一个愿为自己雁的少年，然后守着几分薄田，一条洧，耕织为生，农闲渔猎……或许，那人会喜饮酒，自己可以多饲些柞蚕，缫丝为他换几鉴好酒喝。她不懂琴瑟，却很会唱乡间的山歌小曲，可以把自己幼年时学的一支支唱了与他听，他大约会敲起酒鉴与她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