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
一
绝对的空无。
不是睡醒后的朦胧，不是麻药退去后的昏沉，而是一……被彻底格式化的空白。仿佛有人用一块
大的、
冷的橡
，将她脑海
的一切——画面、声音、名字、
绪，甚至疼痛本
——
都蛮横地去了，只留
一片均匀的、灰白
的杂音。
耿星语费力地睁开
，视野缓慢地对焦，映
帘的是医院病房熟悉而令人窒息的天
板。她试图转动僵
的脖颈，一阵轻微的眩
袭来。
“星语？醒了？” 柏岚立刻俯过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掩饰不住的疲惫，她的手轻轻抚上耿星语的额
，“
觉怎么样？还疼吗？”
耿星语茫然地看着母亲，看着她底
重的忧虑和那
挤
来的、几乎要碎裂的笑容。她张了张嘴，
咙
涩得发不声音。柏岚连忙用
喂了她一
温
。
划过咙，带来一丝真实的
，但大脑里依旧是一片荒原。她努力地想抓住什么，比如刚才
了什么梦？比如今天星期几？
比如……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一些模糊的、如同隔着
玻璃的恐惧萦绕着她，但她想不起那恐惧的源。
“……妈，”她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一刚从虚无打捞上来的虚弱，“我……刚才……了什么？”
柏岚的神闪烁了一，避重就轻地柔声说：“你刚完治疗，需要休息。医生说了，可能会有暂时
的记忆模糊，是正常的，很快就会好的。”
“治疗？”耿星语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像在咀嚼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异
。她隐约记得被推
那个房间，冰凉的贴片贴在上，麻醉针剂注静脉时那
迅速席卷而来的、令人恐惧的黑暗……
然后，就是这片空白。
一比疼痛更可怕的虚无攫住了她。疼痛至少证明你存在，证明你记得。而此刻，她连自己为何痛苦，为何在这里，都变得不确定了。
那个被除的“自我”，此刻正以一缺席的方式，让她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看着母亲，看着那双盛满了
、担忧和某近乎绝望的
持的睛，一大的委屈和抗拒猛地涌了上来。
“妈……”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泪毫无预兆地
落，不是因为悲伤的记忆，而是因为这彻底的、被剥夺的茫然，“我的脑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空
的……我好害怕……”
她抓住柏岚的手，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们……我们不治了，好不好？”她像个迷路的孩，乞求着唯一能抓住的人，“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忘记……我不想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妈，我害怕……我们回家，行吗？”
柏岚的泪瞬间就落了来，她
回握住女儿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她。她看着女儿苍白脸上那纯粹的、源于未知的恐惧，心像被生生撕裂。
她知
ct的副作用，知这记忆的暂时空白是治疗的一
分，但亲目睹女儿因此变得如此脆弱和陌生，她的决心几乎要动摇。
“星语啊”柏岚的声音哽咽着，她俯，用额贴着耿星语的额，温
的泪滴落在女儿的脸颊上，
“妈妈知……妈妈知你难受，害怕……但是医生说了，这是为了把你心里那些太沉重的、让你
不过气的东西先拿走一会儿……是为了让你能好好睡一觉，让大脑休息一……”
她了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定一些，尽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们再持一，好不好？就听医生的，再试几次……妈妈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不会一个人的……等你觉好一，那些暂时想不起来的，妈妈一都告诉你，帮你找回来……好不好？”
耿星语只是泪，不再说话。她闭上睛，将脸埋母亲的掌心，仿佛想从这唯一的、熟悉的汲取一对抗那片空无的力量。
那空白的恐惧太大了，大到让她觉得，即使是之前那蚀骨焚心的痛苦，也比现在这彻底的“不存在”，要来得更真实一些。
病房里只剩母女俩压抑的啜泣声，和心电监护仪那冰冷而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为一场争夺“存在”与“记忆”的无声战争，着残酷的倒计时。
……
耿星语的泪无声地浸了柏岚的掌心，那冰凉的让柏岚的心揪得更。她知，单纯的安
和空
的承诺在此刻毫无力量。她必须拿比那片空白更真实、更沉重的东西。
柏岚没有急于
回手，也没有再用苍白的语言去描绘虚无缥缈的未来。她只是维持着那个俯的姿势，额依旧贴着女儿的，仿佛要通过这最原始的接，传递某定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耿星语的啜泣渐渐平息，只剩疲惫的气声，柏岚才缓缓抬起，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去女儿脸上的泪痕。
“星语，”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一卸所有伪装后的疲惫与坦诚，“看着妈妈。”
耿星语缓缓睁开红
的睛，茫然地看向母亲。
柏岚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腹，那因为病灶和药而微微僵、隐痛的位。耿星语的手指意识地蜷缩了一，想要收回，却被柏岚更用力地
住。
“觉到了吗？”柏岚看着她，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撑，只有赤
的、带着痛楚的真实，“这里……妈妈的
里，也藏着怪。它很狡猾，很凶，用的药副作用很大，有时候妈妈也会恶心得什么都吃不，疼得整夜睡不着，也会害怕……害怕哪一天，剩的最后一药也不用了。”
耿星语的瞳孔微微颤抖，手指在母亲腹能受到一不同寻常的僵。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摸”到母亲的疾病，不再是纸张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存在于这副温
躯
的、真实的威胁。
“妈妈知你现在的觉，像飘在云里，脚空空的，找不到自己了，这比疼还难受，对不对？”柏岚的声音哽咽了一，但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女儿，
“妈妈有时候，看着检查报告，也会觉得自己像个假的，像个随时可能碎掉的玻璃瓶。”
她一
气，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双手捧住女儿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睛：
“但是星语，我们不能一起碎掉。如果我们两个都放弃了，那这个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答应你，妈妈会拼尽全力，去对付我里的这个怪。我会时吃药，咬牙扛过每一次治疗，为了能多陪你一天，再多一天。”
“而你，”她的拇指
挲着女儿苍白的脸颊，语气近乎恳求，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也答应妈妈，去对付你大脑里的那个风暴，好不好？我们分工合作。”
柏岚的泪再次
落，但她的声音却愈发定：
“ct会拿走一些东西，但妈妈帮你记着。你小时候学走路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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