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年长明 -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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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镜里映一张惨白、陌生、扭曲的脸,底是无法消散的影。

    镜里这个被痛苦侵蚀得面目全非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说来的冲动像不断上涨的,冲击着她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冲回客厅,一血直冲,几乎要当着父亲的面,将他那副虚伪的面撕得粉碎。

    然而,当她真正站在父母面前,看着母亲关切的神,所有的话语都如鲠在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记忆里,爸爸也曾把她扛在肩,也曾用胡茬蹭她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柏岚察觉到她的异样,放,柔声问:

    “怎么了星语?是不是不舒服?还想再吃一吗?”

    耿星语动,最终,那些翻的真相被咽了回去,换成了一个苍白而疏离的请求:

    “没怎么妈妈,我……我想搬到六楼的空房间,一个人住。”

    柏岚愣了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丈夫,随即:“也好,星语都成年了,想有自己的空间很正常。待会儿妈妈帮你一起收拾。”

    “谢谢妈妈。”耿星语垂睫,掩去眸底翻涌的痛苦。

    ……

    说,还是不说?

    这个两难的选择题,日夜不停地撕扯着她,像一场永无止境的神凌迟。

    告诉母亲?那就意味着要亲手打碎母亲二十年来苦心经营、信不疑的婚姻幻梦,让她直面这残酷不堪的真相。

    这些看似“只是聊聊”的记录,足以构成实质的伤害吗?母亲会选择隐忍,还是决裂?这个家,会不会因为她的举证而分崩离析?

    而比父亲的背叛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父亲对她、对她病的那些评价。“无底”、“闲来的病”——

    原来在她与抑郁症殊死搏斗的这些年,在她最需要理解和支持的至亲,她的痛苦如此轻贱,如此不值一提。

    ———————————————————

    第三天午,压垮骆驼的最后一稻草悄然落

    她路过书房,听见父亲在里面打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带着讨好意味的轻浮:

    “放心,等解封了肯定请你吃大餐……怎么会让我老婆知呢,她心思都在女儿上……”

    耿星语瞬间僵在门,全的血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冰。

    她像逃避瘟疫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坐在地,她终于明白了:

    即使父亲的尚未越轨,但他的心,他的,早已偏离了这个家。那些看似“无害”的轨,那些对妻女不动声的抱怨和贬低,正在像白蚁一样,一蛀空这个家赖以生存的基。

    她爬到床边,从柜沉寂已久的手机。冰凉的机握在手里,她却迟迟没有勇气开机键。

    开机,就意味着要面对黎予。她会发来什么?是担心到极致的追问,还是失望透后决定离开的宣言?她不敢知

    开机,也意味着她会忍不住再次开那个云盘,反复凝视那些让她作呕的“证据”,在自我毁灭的漩涡里越陷越

    她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证据,总有一天要摊在母亲面前,她不能让她一直活在谎言里。

    黎予,也必须要面对,她不能一直用沉默伤害这个真心待她的女孩。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她的心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她需要时间,哪怕一,来收拾这破碎的局面,来积聚一面对现实的勇气。

    她知自己这样对黎予很糟糕,很残忍。

    黎予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只是她自己被困住了,像一只被困在玻璃温箱的蝴蝶。她能看见外面世界的彩,却摸不到任何温度。

    她能看见黎予焦急拍打箱影,却听不见她的声音,也无法让自己的呼喊传递去。这无能为力的隔绝,几乎让她窒息。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有些真相太过残忍,在找到合适的时机和方式之前,她只能像个孤独的守墓人,独自背负这个足以压垮她的秘密。

    将手机重新扔回柜,她蜷缩在床角,用双臂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防止自己彻底碎裂。窗外,夕正一地平线,将房间染成一片如血般的暗红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想念昆城——想念那个白围墙围起来的神病房。

    至少在那里,她的痛苦是被承认的,她的崩溃是被允许的,她不需要着面笑,不需要在保护母亲和守真相之间行残酷的拉锯,也不需要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绪风暴,去伤害那个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或许……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可以离开所有痛苦的源了?

    血

    暮彻底吞没了六楼的小房间,耿星语维持着抱膝的姿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窗外最后一天光隐去,房间陷一片昏暗,唯有楼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电视声响,证明着这个家尚存一丝虚假的生气。

    她觉自己像被遗弃在宇宙尽的尘埃,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也不再属于任何地方。

    “星语,来吃饭了。”母亲柏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门一片死寂。

    “星语?”柏岚又敲了敲门,力加重了些,“听见了吗?饭菜要凉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一熟悉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柏岚的心脏,那是在昆城陪伴女儿治疗时,无数次在夜惊醒后确认女儿呼时才会有的恐慌。她试着转动门把手——锁住了!

    “星语!开门!你听见没有?耿星语!”柏岚的声音陡然,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她用力拍打着门板,砰砰的声响在寂静的楼层里显得格外刺耳,“回答妈妈!你怎么了?!”

    门,耿星语像是被这急促的拍门声从遥远的虚空里猛地拽回。

    她茫然地抬起,视线没有焦地落在虚空的某一。左手手腕,一熟悉的、带着诱惑的刺痛隐隐传来——

    那里有几早已淡化的、浅白的旧痕。她搬上楼时特意在屉里放了那把用了很久的修眉刀,刀片很薄,很锋利。

    楼的拍门声和呼喊越来越急,像是命的鼓

    她慢慢地、几乎是顺应着某本能地站起,走到书桌旁,拉开了那个屉。冰冷的金属指尖传来,她拿起那把小小的修眉刀。

    “砰——!”似乎是柏岚跑楼去拿备用钥匙的急促脚步声。

    耿星语背靠着墙,缓缓坐回地面。她低,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侧淡青的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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