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失序 - 第56章

    她看着陶念转时扬起的尾辫，发梢扫过空气的弧度，和那天毽球场上如一辙。

    “谢谢。”这两个字脱而时，香烟在她指间燃到了尽。

    陶念望着前的林知韫，忽然到一阵陌生的刺痛。

    记忆那个会在运动会、联会陪学生活动的老师，那个为了一作文题和学生争得面红耳赤的师，那个对同学说“活着就要气腾腾”的女孩，如今只剩一疲惫的躯壳。

    “结婚能使你快乐吗？”陶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林知韫挑了挑眉，“老了会孤独。”她又燃了一支烟，“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懂了。”

    “不过你现在，”林知韫转，职业的微笑重新挂上嘴角，“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个理想的大学。”

    她知林知韫在说谎。

    但她同样明白，林知韫不会对一个十八岁的学生倾诉成年世界的无奈。

    就像她永远不会告诉这个女孩，有时候所谓的“幸福”，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

    晚风掀起陶念的刘海，她发红的眶。

    林知韫意识伸手想替她整理，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模拟卷还没改完呢。”

    香烟在林知韫指间明灭，烟灰簌簌落在青石台阶上，几枚细小的灼痕。她掐灭烟，火星在指尖挣扎了一瞬，最终化作一缕青烟。

    “你还年轻。”林知韫伸手抚过陶念的校服领，那里有很的歪斜的针脚，两年前陶念的校服被撕破了，她晚上一针一线补的痕迹，“你会去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好的老师……”

    “不！”陶念决地说，“您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远传来晚自习的铃声，刺破凝固的时光。林知韫转离去了，没有再回。

    陶念蹲，指尖碰青石上新鲜的烟疤。那里还残留着余温，像某个永远无法宣之于的秘密。

    她不知“更大的世界”究竟有多辽阔，但只要想到那里没有林知韫的影，连最绚烂的星河都黯然失。

    毕业

    陶念的四模成绩是594分，这是近五年来二十一模拟考的最分，连校都特意在晨会上名表扬。

    可是，还不够，距离京师大学往年的录取线，还差至少10分左右。

    她没有因为别人送林知韫的，而让自己变得消极。

    陶念平静地换了一支笔，继续演算最后一函数大题。

    她早已学会把心的酸涩变成学习的动力。

    考上大学，考上教育局，回晋州，就好。

    当林知韫被言伤时，她要成为那面挡风的墙；当理想在制碰时，她要化作那把开路的剑；当所有人都用“婚姻幸福”定义她时，她要证明这世上还有另一守护的方式。

    能为她一事，就好。

    五月末，最后一天的课，教室里弥漫着一奇妙的氛围。

    三的走廊格外安静，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各科老师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发现要说的话都已说完。

    数学老师反复拭着镜，把考注意事项讲了第三遍；英语老师破天荒没有播放听力材料，而是带着大家唱起了《yesterday once ore》；历史组的张老甚至允许学生在课上打盹，只说了一句“养蓄锐”。

    林知韫的语文课排在午最后一节。

    她走教室时，看见光斜斜地照在课桌上，讲台上放着一杯还冒着气的胖大海茶，不用看也知是谁放的。

    “今天……”林知韫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我们不讲题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窸窣声。

    “今天教大家折许愿星。”她解开纸袋，倒一堆彩纸，湖蓝、樱粉、鹅黄……像打翻了一整个天的颜料盘。

    陶念怔怔地望着讲台。

    这个总是扣到最上一颗纽扣的人，这个批改作文连标符号都要计较的人，此刻正用那双写惯教案的手，示范着如何将纸条翻折成五角星。

    她的心，又成了一片。

    “哇，林老师居然会折星星？”王磊在后面小声嘀咕，手里的成品歪歪扭扭的。

    林知韫低整理被风的彩纸，刘海垂来遮住睛。

    “把愿望写星星里。”她将一颗完的成品举，继续说：“我把它们装玻璃瓶。”

    陶念想了很久，最终偷偷在纸条背面写：等我成足够优秀的大人，或许就能读懂您那些我此刻还不敢确认的温柔。

    林知韫将最后一颗纸星星轻轻放玻璃瓶，指尖在瓶微微停顿。

    那些五彩斑斓的星星在透明玻璃轻轻晃动，像是将整个银河都装了这方寸之间。

    她记得每一颗星星对应的主人。

    天蓝的那颗来自总在作文里写科幻故事的小胖韩梓灏；粉的那颗是班上文静的学习委员魏琳琳折的，边角格外工整；而那颗墨绿的……

    林知韫的指尖轻轻抚过瓶，墨绿的星星在底静静躺着，那是陶念的作品。少女上来时，星星的一个角有些歪斜，像是匆忙没来得及调整好。

    她的目光扫过瓶底那颗墨绿的星星，将罐放在了讲台上。

    “这最后一课，我想教给你们的不再是答题技巧。”

    林知韫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来。

    她缓步走过每一排课桌，缓缓地说：“考分数只是你们人生的一个标符号。”

    “可能是逗号，是分号，甚至是个破折号。”她在陶念的课桌边停，影恰好遮住少女正在记录的笔记本，“但绝不会是句号。”

    班里有人在偷偷泣，林知韫站在讲台上，用最熟悉最温柔的语气，缓缓地说：

    “将来你们社会，会遇到名校毕业的同事，会遇到天赋异禀的对手。但请记住，衡量人生的从来不是，而是你如何跑完全程。”

    最后一束夕穿过玻璃窗，正好落在陶念的笔尖。少女突然抬，撞林知韫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

    “不要为任何人修改自己的人生剧本。”林知韫迅速转，粉笔在黑板上断成两截，“包括……”

    她停顿了一，“包括你们最在意的那些人。”

    课铃恰在此刻响起。林知韫没有说再见，只是把半截粉笔轻轻放回讲台。

    第二天，晨光微熹时，校园里已经闹起来。

    晨雾还未散尽，梧桐木的叶尖坠着，在微风轻轻颤动。

    林知韫穿过熙攘的人群，蓝白校服的影在晨光穿梭，像一群即将离巢的鸟。

    毕业典礼的横幅在场上猎猎作响。校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劣质的音响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回音：“你们是二十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