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时·春拂柳 - 16:治病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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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叁月,崔府院的海棠开得正盛。自那夜病转机后,在文云昇心调治与宛州制的奇药温养,崔元徵的竟真如枯木逢般,一日日见着好转。

    起初几日,药峻烈,女孩饮汤药后总免不了一番翻江倒海的呕逆。那盛着褐黑药的越窑青瓷碗,每每都让她望而生畏。但到得第五日,着梅意亲自监制的药膳:用老参、枸杞煨的鸽汤,佐以茯苓山药糕,药力竟渐渐归经。再到第七日黄昏,当西厢琴房再度断断续续的琴音时,侍立在廊绘夏忍不住红了眶。

    虽还不能弹完一整支《关叁迭》,但那双曾经枯瘦见骨的手,终于又能轻抚在焦尾琴的丝弦上了。琴音虽弱,却如风化雨,滴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苑文俪这些日的喜怒哀乐,全系在女儿一日叁餐的量、每日在院拄拐行走的步数上。今早见崔元徵多用了半碗碧粳粥,明日见她多走了十步路,都能让她暗自喜半日。此刻隔窗听着那生涩的琴音,她扶着门框,指甲紫檀木的雕里。

    这十日来,她恍若重新将女儿养育了一回。每一次喂药,每一次搀扶,都让她想起十六年前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孩。如今看着女儿苍白的面颊渐渐透淡粉,枯涩的发丝重现光泽,她心集。

    这日傍晚,苑文俪独自走祠堂。夕透过琐窗,在青砖地上投斑驳的光影。女人取了叁炷香,在崔隽柏的灵位前缓缓跪

    “悟,”她轻抚着乌木牌位,声音温柔得如同耳语,“咱们的音音,今日能弹完半曲《梅》了。”

    香炉里青烟袅袅,模糊了牌位上鎏金的字迹。

    “文先生说,再过叁五日便能脱了拐杖自行走动。前日给舒琼去信也有了回音,她说月就带着归寅来瞧音音。”女人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挲着衣袖上的缠枝松柏纹,“你若在天有灵,定要保佑这孩……”

    话未说完,窗外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得檐叮当作响。苑文俪抬首望去,恰见最后一抹夕映在「平远侯崔公隽柏」之位几个字上,光溢彩。她忽然觉得,那个总是笑望着她们母女的男,此刻或许真在某个地方,静静守护着他们的女儿。

    暮,祠堂的烛火次第亮起。苑文俪又静静跪坐片刻,方才起整理衣襟。走祠堂时,她的步伐比往日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了千斤重担。

    又是一日清晨,苑文俪正在查看药方,忽见家崔午快步而来,手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夫人,靖国公府来的急信。”

    信自林舒琼亲笔,字迹娟秀,行间却透急切。她说已收到前日去信,正安排携楼朝赋南,预计叁月十五便可抵达南塘。信再叁嘱咐苑文俪勿过忧,定要保重自己,一切待见面再议。然而读到楼朝赋近日呕黑血时,苑文俪心,瞬间担忧起来楼朝赋的人,立即寻来文云昇商议。

    谁知文云昇已先知悉。

    原来上京楼朝赋一事,文云昇的师兄华渝便被楼巍请山。华渝昔年随军为医,与楼巍有刎颈之,自是义不容辞。这几个月他虽在终南山清修,却一直与文云昇书信往来,对楼朝赋所之毒早有推断。一经府,他便稳住了楼朝赋的病,也将治病的法结合苑文俪的信告诉了靖国公夫妻二人。

    果然不二人所料:崔元徵虚之毒,楼朝赋的则是至烈邪。女气过盛则夭,男邪无制则危,二者皆非寿之相。

    唯一解法,便是利用锁命蛊来和调节二人上之毒。

    此蛊分为母、二蛊,母蛊,恰如为二人量打造。蛊之后,蛊虫便能收宿主过盛的之气,暂代容,保住命。

    然而此法凶险,一经,永无退路——人在蛊在,蛊亡人亡。

    更关键的是,蛊虫虽能存毒,容却有极限。若只存不化,终将满溢反噬。因此需借极、极的宿主,以本源之气不断滋养蛊虫,犹如锻铁,使其越发固,能纳更多毒素。

    而真正化解毒素,则须调和。寻常人之间灵,收效甚微;但若通过母蛊为桥梁,便能将合时的之力大幅放大。届时,母蛊与其宿主可充分汲取蛊方的气,蛊一方亦然。借此循环,毒渐消,重归平衡。

    此法虽险,却是两人一线生机。

    “当真只有这办法?”

    楼巍心清楚,已至绝境,唯有此法或可一搏。可那“人在蛊在,蛊亡人亡”八字,仍如千斤重石压在他心。他半生纵横沙场,什么风浪不曾见过,此刻却第一次生踌躇——世间怎可能有万全法,能保两个孩一生无虞?纵是九五之尊,怕也难作此诺。

    然而他们已无他选。自月初那次发作,短短十日,楼朝赋已呕血叁回。第二回竟是在朝途,若非他舅舅林唐川随行在侧,及时遮掩……楼巍与林舒琼至今想来仍后怕不已。他们的归寅,从小便是最不叫人心的孩,即便病痛至此,也从未耽误过一日刑公务。

    “当真。”

    华渝将他神尽收底,轻捻须,语气沉凝:“楼兄,确实只有这一条路。若再迟疑,我只怕归寅撑不过这个月。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他稍顿,又:“云昇来信说,崔家那丫在他与苑娘调理已一日好过一日。莫说一月,便是一年也等得,甚至……再寻别的男来也未尝不可。可归寅等不起了。唯有这一枚蛊,也唯有崔家丫上的虚之毒,能解他的邪之疾。”

    这些理,何须华渝多说。

    那孩,也是楼巍看着大的。当年崔隽柏在世时,两人没少笑谈要结儿女亲家,后来却因元徵的弱症,此事再未提起……为人父者,楼巍不到不自私。可每当想起那场血战,想起崔隽柏为他挡致命一刀,最终撒手人寰,留苑文俪母女孤苦无依,他心便如沸翻涌。

    一是为自己今日之私,二是为自己竟要厚颜相求于一个他曾嫌其病弱、几弃之的女来救独命。

    大丈夫行事若此,与小人何异?

    “楼靖炜!你还要拘泥到几时?”林舒琼从楼朝赋房底尽是血丝,声音却字字沉厉,“当年悔婚,你我皆有不是,可后来待音音,你我难就全无真心?文俪又岂是记仇之人?她既肯选归寅,便是放了前尘——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攥掌心,指甲陷里。

    “我只有归寅一个孩儿……他若有叁两短,我便随他去罢了。”

    昨日,楼朝赋又呕了血,这回血污黑,气味腥浊。不过叁日,那个健朗如松的儿已消瘦得颧骨凸。他本就因执掌刑狱落得冷之名,如今病更添叁分寒厉。可即便躺在榻上气息奄奄,他仍神批阅卷宗,反倒温声安她这为娘的。

    林舒琼心如刀绞。

    她怎会不懂?她的归寅一生所求,不过是“替这人间讨个公”。即便不为母,只为儿那一念赤诚,她也要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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