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萤曈曈(古言) - 玉玑璎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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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萤心知惹了文女郎生气,自觉禁足家。这日文雪鹭回来,说在坊外遇见了大理寺的官员,言及此,文雪鹭笑意:“阿可记得程少卿?”

    “哪个少卿?”

    “那个与我一年登科的状元郎君。”

    文雪鹭敬佩这人,世家弟,却不骄奢,蟾折桂,也不恃才傲

    “蓁蓁她哥?”枕微像笋一样忽然冒,在漆萤耳边:“你问那人是不是叫程寻玉。”

    之前她在大理寺门蹲哨时,便听见同僚这样唤他。

    “是不是叫程寻玉?”

    枕微哎呀一声,“怎么这么呆,你只问他是什么名字不就好了,倒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说来。”

    “状元郎名唤程璎,字寻玉。”文雪鹭惊诧,“小萤,你认得这人?”

    漆萤摇,“阿,雪鹭,我去走走。”

    “你要去哪儿?”文升鸾容不得漆萤这儿有什么风草动,警惕地睨着她。

    “邻舍的乔家女郎要教我。”

    “去吧,早些回来!”

    枕微着漆萤到坊外,却只看见绯衣躞蹀的少卿策匆匆离去,余两名小吏在问话。

    枕微:“是蓁蓁她哥没错,竟还是个状元呢,漆萤,你说状元郎有多大本事,能不能查些什么?”

    “漆萤?”枕微歪去看,只见女郎蹙着两弯黛眉,凝视着那人背影。

    枕微不满,“你这样盯着他什么?我与你说话,你听了没有?”

    “听见了。”

    漆萤觉得这个程少卿熟,疑心那日骑撞了她的,便是这人。

    听文家阿说,三法司有些刑官办案如神,有时仅一观辞,便能探知此人是否心有鬼,日后门她得带着帷帽,否则不小心与这些人打个照面,让他们察觉到什么,会很麻烦。

    “漆萤,你去问问那两名小吏查案查得如何了?”

    漆萤走上前,:“查案查得如何?”

    小吏一,现在的年轻女郎都这么鲁莽了么。“你是何人?”

    “听闻前几日天茶楼有人无故自燃,是什么缘故?”

    小吏也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但坊间鬼怪索命之说传得神乎其神,只得:“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妖鬼作案,是有人在故玄虚,很快便能抓着了。”

    漆萤,走了。

    枕微笑:“看来我们还很安全。”

    其实此事也并非无迹可寻,寻常人若买硫磺,无非是去医馆、药坊,依此顺藤摸瓜,说不准真能查到什么,只可惜,那日买硫磺的是只小鬼,他们哪里能寻的到。

    -

    如文升鸾所言,那家茶楼只闭门三日,便重新开门营生了。

    原先摔坏了的“天”招牌被撤,换了另外二字——不昧,漆萤读过《德经》,知取自“其上不皦,其不昧”。

    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明亮与晦暗之间本就不是泾渭分明。

    禁赌与否,只在贵人一念之间,我朝律例明令禁止博戏也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更何况天只是这金瓯般的安城里,最不富贵的坊,一家毫不起的茶楼。

    东西两都,安、洛,真正醉生梦死的销金窟,从不会在小小敦化坊,而是在金瓯,在天上,在白玉京。

    在漆萤,慈音永远见不着的地方。

    她们只是寄居于安的蜉蝣,一场霪雨,便糊里糊涂地湮死了。

    漆萤坐在茶楼,堂倌上了一饼羡茶,茶饼碾过、筛过,粉青微白,如新霜细雪,铜釜沸如涌珠,像楼阁外的昼夜更易,日升月落,浮浮沉沉。

    沸了很久,漆萤学着旁人将茶饼细末投,添了细盐,但是并没有喝,她喝不了茶,也不喝茶,遂抬手浇在那猩红的木炭上。

    她这动作,仿佛带着的,枕微见此:“漆萤,你不兴吗?”

    “没有。”

    这女郎面上从来看不悲喜,枕微这样问,是自认与她心有灵犀。

    漆萤:“人太多了,吵闹。”

    “那我们去走走,小乌圆许久没喝羊了,去买些吧。”

    了楼,漆萤站在檐廊,仰视着那块金粉描写的招牌,好有风骨的不昧二字,不知是哪位大家的笔墨。

    指尖有鬼息蔓,缚在那块招牌上,只要扯一扯,它就会掉来。

    女郎恍惚鬼迷心窍了,看不见来往行人,只觉得那金粉刺目。

    招牌还是掉了。

    一寸一寸,在她慢得像小猫蹒跚行路。

    这时有人正从茶楼里来,那块大的招牌这般坠落,正如一柄悬剑。

    漆萤握住那人腕骨,猛地一扯,郎君隔着帷帽,惊惶之微微看见一双冷淡的眉,骤然如坠冰窟。

    漆萤知这佩着鱼袋的郎君是谁,也庆幸来时带了帷帽。

    可架不住这人太无礼了,仓促间,他竟伸手扯那帷帽,让她没了遮掩。

    漆萤知是自己的过失,但她是鬼,鬼是不可能平心静气的,何况她也已将人救了,没欠他什么,转便走。

    甩开的那只手又牵上来,握着她的腕骨,如风挼柳枝般簌簌颤抖。

    程璎要什么?

    她无心去想,乌圆还等着喝羊,她升斗小民一个,与这国公府世、四品少卿、金瓯玉奁里的贵人,没什么话好说的。

    直到他回过神来,戚戚:“蓁蓁。”

    那声音颤得碎玉裂帛一般。

    蓁蓁,程璎这样唤她,那日丢掉的命锁大约是他捡去了,程少卿力好,只匆匆见了一面便记得她了。

    可命锁并不是她的,她也不是蓁蓁。

    “你认错了。”漆萤手。

    她一言不发地走,他跟着。

    直到在巷遇见骑回来的文雪鹭,他先是唤了一声小萤,而后看向跟着她的郎君,迟疑:“程少卿?”

    文雪鹭翻,俯见礼:“少卿……何故跟着我家小妹?”

    程璎未语,漆萤先:“我先走了。”

    那郎君怔在原地,乌玉一般的雾潆回,怅惘难消,“蓁蓁,你不记得阿兄了么?”

    “我不是蓁蓁。”

    “她不叫蓁蓁。”

    文雪鹭见气氛古怪,只得上前解释:“小萤是我家小妹,少卿想来是认错人了。”

    “寄吾蓁蓁,命百岁,阿娘亲手为你系上的命锁,蓁蓁一直带着的,为何会不记得呢?”

    “我是阿兄,你怎么会忘记阿兄呢?”

    郎君如薄玉,惶惶上前一步,仿佛她再拒绝一回,他便似落迢递、憔悴难支。

    命锁不是我的,漆萤想说。

    但枕微这时来了,可怜:“我知你不喜这些人,但是若无权势,我们在安寸步难行的。”

    枕微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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