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553节

    照谢双瑶的吩咐，这些人也不留着审讯定罪，“这里是朝地界，还不应用买活军的规矩。在刑裁撤之前，还是依着刑的规矩来吧。”

    刑的规矩，自然是很灵活的，完全上意行事。而虽然现在大家都未家人叫逊帝了，但禅让大礼未行，他始终就还是朝之主，皇帝亲自吩咐，这些敢趁闹事的恶徒，不用审了，直接就判，最低也是个放苦役——这还是最低的，倘若是平民百姓的也罢，照朝刑律，室抢劫，苦役罢了，这要是沐皇恩的官宦弟，不思回报，反而作恶，那就更是无药可救了！

    这样的坏坯，那就是当场打死都不过分的，其家人也是家教不严，要跟着株连治罪，彻查抄家！——说穿了，也就是从前收拾政敌，田任丘满京城攥指抄家时的老手段，只是从前田任丘还顾忌大局，不敢得太过分，谢双瑶一来，这是直接掀桌的节奏，田任丘是石里攥油般使力气，而谢双瑶则是直接用药火了，石全炸开了，还怕这油田不突突往外油吗？

    就这么着，晚上抓人，还没过黎明，人就全被运到通州去了，在通州自有买活军的人甄别分组——被孙世芳这些组标记过，经手人员据自己经验判断来的‘特别顽劣之徒’，直接送去海外矿山苦役，这些多是据他们判断，手里有人命的，心特别狠，似乎特别敢手杀人的，只要有这个印象，那就足够，不需要实据。

    甚至，孙世芳是真的有就地格杀这些恶徒的权力的，她和卢大人说的完全不是玩笑话——这要是刑不转运，京里没衙门接手了，买活军真得来满院挨个砍的事来，你来犯罪都不怕了，我决罪犯还怕什么？

    至于其他人，建新、苦叶岛乃至山煤矿，都有一些最艰苦的岗位需要人力，当然，如果你有其余才能也可以，比如说，读书识字，知算账的话，倒也有一些略微面的活儿可，不过，这样也会引起经手人员的重视。

    如果这些人没有如实坦白自己的话，就会被特别审问——就京城来说，拥有这样学识的，一般都有些来历，再结合外貌，多少也能判断得来，到底是聪明伶俐，学会了这些知识的伙计，还是世家弟又或者他们的帮闲小厮一。

    照皇帝的指示，这些人一旦了底，那阖家可就算是倒了大霉了，是否要全家株连放，就在上一念之间，反正这个大把柄是递去了。照卢九台的推测——谢六执掌京城，必然要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有一大批人被赶京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这大浪，一旦推动起来，就不是说谁要走，而是谁能留了——谁要走，甄别的是要走的人，谁能留就不同，大家都是要走的，甄别的那就是要留的人了！

    如果没有特殊的底，又或者是令人重视的能力，让人去开了这个特例，那么，即便逃过了这第一步，之后的手段陆续有来，或迟或早，这些不她的意，在她心被划为‘无用无害无能’的三无之人，总是会被她随意一念之，便是一大批一大批地扬弃去的。

    只是说，倘若只是三无，并无其余劣迹，为人也较老实，那么扬弃的手段会较为温和，不过是让他们在京城存不住，没有那些来路不算清白的财产可以继承，又无能力，迟早黯然离开，去到符合自己能力的地方罢了。

    至于说这些心存恶念，为潜在源，哪怕不用挑拨都要犯事的勋贵、官宦之后，那就比三无还要更一档，乃是无能有害无用了，收拾他们的手段也会更加激烈，对谢六来说，不过是死得早死得晚，死在什么时候的问题而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丢到矿山去，能活几年？把他们送去矿山，一个是多些耗材，再一个，也是全了自己的声名罢了。这闯空门被就地格杀，说去总嫌酷烈，放苦役之后，还回不回京城，这事又有谁会在意？

    对大众来说，谁会知这些恶徒是被买活军的人有意无意间钓来的？甚至就是被捉了之后，也是模模糊糊，难以懂其的关窍，有些二愣傻乎乎的，被问时，都不晓得遮掩，直接就说了，还指望着自己的家门能换来网开一面的对待呢。殊不知，这是为自己家里人敲响了丧钟！

    就算是有些心机，坏事之后，本能地遮护的，在通州也还有一网拦着，以待遇好的岗位为鱼饵，在这些人之还要再钓一钓：这也是报局没有普及仙手机，报员很难把各人的信息传递到经手人员那里汇总的关系，否则，照片一拍，对着认人就行了，哪里还要这么麻烦？

    这么几大网一拦，到的鱼竿一设，京里的活鱼几乎都要被钓光了，可民间却是一无所知，街坊邻居传说起来，此事无非是京人心浮动，象横生，趁火打劫者极多，很多人心急之，也走了错路！?这些人步歧途的原因，固然令人唏嘘，可一旦可能威胁到大家的安危，同也就消失殆尽了，这正是渴望衙门用重典迅速恢复秩序的时候，所幸买活军也是不虚，反应及时，把城里的衙门已经统一合在一起，开始办事了，接连就置了若起劫案，这不是在百姓心，和朝截然不同的形象，就立起来了？

    别看只是些小手段，可买活军的老辣和毒辣，事的人怎能不清楚？卢九台为经手此事的刑主官，这些时日忙活来，心底也是凉飕飕的，不免常把田任丘和谢六行对比，暗，“田督公、魏督公等人，一向都是自诩心狠手辣，可止小儿夜啼的，不知今日见了谢六的手段，羞也不羞。他们再怎么样还留着朝廷的统，有许多是不敢犯的，可谢六一来，只留了百分之五不到，余九成五都要清除去，她也是真不怕事啊！”

    九成五，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也就是看着这几日不断清运京的罪犯人数就知了，光是这些蠢到被自己钓上来的各纨绔无赖，轻易都是数千人了。京城人之多，非如此不能有直接的受——可以想到，这些人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将来被清京城，从自己的阶层跌落，只能靠双手谋生，却又因为过于无能，最后落得个衣无着甚至要冻饿而死的富贵弟，数目将会是数十甚至上百倍！

    “这些人，只要是符合无用、无害、无能三个标准的，迟早都是这个结局。反过来说，想要逃脱这般结局的人，就要赶抓住机会，在自己被清除之前，反其而行之了……”

    后跟的是麻嘴、麻袋、麻绳系手，踉踉跄跄沉默着前行的队，卢九台骑走在前，一路沉思，几乎没有留意沿街百姓那些异样惊慌的神，也不去想京该会如何传说这些凶徒的气焰，以及买活军料敌机先擒贼杀敌的勇猛，而是一径思考着自己的前路：“刑裁撤在即，俸禄是拿不到了，老家么，回去不回去也没有区别，田地反正是早没了，族里也分家了，竟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人！”

    “这个官，还要再去么？还是说，寻个糊的活计，了此残生，不仕途之念了？但哪怕不官了，想要避开这大，不被冲到那边疆绝地，几辈爬不起来，还是得让自己脱离‘三无’，显些东西来——这三无又要分两样看，有用者不必说了，无害有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