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553节

等京城这边事告一段落，回来我请您吃饭答谢！”

    卢九台唯唯称是，辞来之后，也不免微微苦笑，他当然也算是见惯了特科女吏，不至于在最基础的谈话接上怯。不过，之前六堂官和特科，井不犯河，各行其是，再者特科女官在朝的人数也很少，多数还是洒在外事，特科朝的吏目还是以男为多，买活军这里，年轻的女吏掌实权是很常见的，卢九台现在要和她们拉关系，多少有生涩，分寸难以拿：

    朝官之间，脾气投合的，茶聚会饮的有，彼此互相打趣噱浪的也有，以金石戏文等兴趣时常往来的也有，可这些事似乎都无法照搬到男女吏目的来往上，尤其是他年纪还不算太老，四十岁而已，对方也是二十靠三十的年纪，要说坐来一吃饭，或许在买地，这已经司空见惯，但对卢九台来说，总觉得很不自然，不是他可以轻易接受的。

    这要是平时也罢了，倘若愿意投买地仕途，这样的时候就正需要有人帮着说句话儿，可可不的事，不就得好好经营关系，才能开央求么？其实张恩厚的话里已经有钩了，卢九台接住便可，回来带些薄礼，两人坐来吃顿饭拉拉，张恩厚为他言几句，前程这不就有了眉目？

    只是卢九台自己还没有完全定心意罢了，再一个，他本就在人际往还上有些生疏，一想到若是仕，之后免不得要和这些女吏来往，心便更增重负——但若是不官，他该什么，卢九台心底也是没有一儿想法，至此天地大变、人生周折之际，哪怕练如他，也不免到少见的茫然。

    不知该往何去的时候，便要问于前人，卢九台和洪亨九一晤的心也越发切了，赶慢赶回到家，问知家人，知洪亨九已经来过了，两个罐就是登门的手信。家里人也把黄幼元的住告知给洪亨九，便忙，“竟是梅菜扣罐！多少年没吃过的家乡风味了！这罐你们开一个吃了，另一个留着万一待客加餐——不必等我，我去寻他们！”

    卢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族，老家也是早早失陷，这卢九台又不是个手伸得的，刑的辖也是逐年缩，这卢家平素也不过是勉度日罢了，还是要倚仗了皇帝几次提京官俸禄，方才能维持住官宦人家的面。其实，这罐不必卢九台吩咐，他太太也舍不得随意开的。

    卢九台略一梳洗，换了一衣裳，匆匆得门来，思忖片刻，先去了黄幼元家里——却被他猜了，这会儿才是午，洪亨九来京就要当班的，不可能在上值时间前去打扰，不过，他今早匆匆登门，和黄幼元也是约好了，就在今晚餐叙。

    黄幼元见卢九台赶回来了也很兴，，“九台兄，你到得正好，来帮我参谋参谋，这京里如今还有什么故旧可以相请——如今我就只还叫了李仲达、黄振玺两个老前辈，要再想到别人，一时间竟也没有了！”

    他这里说的两个人名，都是洪亨九的同榜，这在朝官场上，是天然的同盟，而黄幼元自己和洪亨九是福建同乡，这也是两人相熟的契机。洪亨九要组局，黄幼元就着老规矩来码客，只是不知这些规矩，如今在买地的官场上是否还适用罢了。

    卢九台，“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榜了，如今在京还算是有些颜面的，我竟也只能想这两人而已。再说前后两榜——似乎只有袁将军也还是举足轻重，不过，他现在份，也不知亨九敢不敢和他多往来。”

    袁将军自然是袁元素，他和孙世芳之父是同年，晚了洪亨九一榜，卢九台这些时日来多有留意，见孙世芳好像不认识袁元素一般，也拿不准买地对边军的态度，黄幼元听了，便暂且宴客的事，和他私语，“据说他们要去通古斯安修路，也不知真假，这几日朝议论纷纷！都说边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守了这些年的边疆，还要把他们打发去通古斯，未免有些太薄了。”

    虽然话有同边军的味，但也是不敢沾边，这袁元素自然是不请了，过了一会，去请李、黄二人的小厮儿也跑回来了——黄振玺‘病’了，李仲达不在家，说是去谈家学问，“那谈老爷家在城东，现在城东封了那么一大片路，别都堵车，要过去得从城外绕，赶不及晚饭的，小人便先回来了。”

    “这谈老爷是谁？我竟没听说过。”

    “这人我是知的，平日里代人写合同文书的，专和之江买地定合同，买地的生意怎么，他最清楚。和我一样，都是不官，专门‘捞偏门’的，不过他写合同只是糊而已，平时有一好，就是修史书，发了个大愿，要为朝修一无缺无漏的‘国榷’史——这也是和袁将军一榜去考的士，落第了而已。”

    卢九台听了前话，还有些疑惑，到后来方才释然——不买地如何，以朝不成文的规矩，他们这些士门第，和一般贩夫走卒，即便有所往来，也很难成为互相登门拜访的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