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90节

籍试验，木工活久已经不了。而群臣对这样的变化也保持了沉默——主要是他们大多也不知理实验都是什么玩意儿，而且比起皇帝的好来，启用买活军运辽饷这事明显更荒唐得多，更值得他们去攻讦。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皇帝与九千岁，对买活军的态度亦是几番变化，一开始新鲜透着轻视，总不以为意，逐渐沉迷其，赞叹不已，惊诧之余，不是没有警觉，却也始终觉得他们难以坐大，凭借的不过是自的一惯的判断，还有无奈之衍生的惰——哪个足以威胁到朝廷的势力，不是经营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买活军没没底，便让它积蓄力量，几十年间还怕找不到机会？现在横竖是没有办法，担心又有何用呢？

    皇帝凝望他片刻，在他肩上了两，似乎是予以嘉奖，又，“田任丘的第二策，你怎么看？”

    “我既然是父亲的儿，祖父的孙，那就也有我必须要的事，必须扮演的角。”

    皇帝习惯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绿字手表，神地望着桌上的木纹，“请开科学特科，选天算学、理、化学人才，以买活军教材为准，一授官……”

    “伴伴觉得谢六的那篇文章有理吗？我觉得写得很好，我们大从圆手接过了正统，有朝一日，或许这正统也将从我手，传递到一个政权。”

    “便是再不愿……这也是我该的事。最可叹者，便连一雄心，一丝遐想，也是因为买活军接走了辽饷，让朝廷财政有了一丝余裕，有了一丝能事的幻觉……”

    “巫觋与神明，实则一两面，若无巫觋，谁又来祭拜皇爷您这尊神明呢？”

    这第二策是九千岁所认可的，甚至把他心里很多想法都说了来，他现在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暂时隐退也好，这得罪人的功让田任丘去立，他不是阉人，事后必定死无葬之地，因此快答，“利国利民，好事，便连西林诸人，只要心有大义在，也不该反对过甚。”

    见皇帝沉不语，竟似乎还不服气，不得不膝行到皇帝侧，抱着他健的大，呕心沥血地泣，“皇爷！岂不知谢六文所写？！”

    “那，他的第三策呢？”

    “往后，你还是要多为他掌掌弦儿！”

    “皇爷过奖了。”九千岁莞尔一笑。

    他语气虽然快，但九千岁却听了其的决心——一向在西林和阉党之间均衡调停的皇帝，这次是准备杀人了。如此一来，为君前驱的田任丘，恐怕是要遗臭万年。年轻人想要机会上位，真是不顾一切，田任丘世代名门，竟也如此切，甘心被皇帝利用，九千岁自问倘若他是田任丘，恐怕也不到这一步。

    “朕也是这样想。”皇帝了，似乎有些兴，“时移世易，这些都是该的事。真要有人连这些都看不明白，那就是白生了一颗心，白了一双，白考了朝廷功名了。”

    “以婢的一小见识，此事，礼尚往来即可，双方既然要互相遣使，便看买活军前来的是何等级别的使者，若是谢六派来谢氏宗亲，我方也当派遣宗室，至于人选，可由皇爷斟酌，若是不信王涉险，延平郡王是现成的——他现在还住在榕城，谢六未必会把他放来。”

    半晌后，屋传了的叹息，皇帝起走到玻璃窗前，隔窗凝望盈盈月，叹，“我小时候读史书，总觉得奇怪，为何史书总赞颂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到了今晚，我才知，每个人降临世上，都有自己的责任。”

    皇帝微微，显然九千岁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九千岁若没有什么本事，也不能被奉圣夫人看重。“田任丘和你相比，还是少了几分老成。”

    但这及时行乐的心，在买活军真正手之后，也实在是难以为继了。看着今年取福建、收服十八芝，明年或许便取之江，将来彼此间似乎总有一战，而结果亦不问可知。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如何能想到，结果来得这么快？

    到了此时，再没有熬夜看话本、吃烤，争仙作料的悦，翻看报纸时，取而代之的是的无奈，此时虽人间至富至贵之地，相顾之间，却别有无限凄凉，正所谓落去也，天上人间！

    他似乎已整理好了心，

    九千岁听他的语气竟有些松动，一时间浑寒直竖，慌忙跪伏来，再三叩首，“皇爷，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此乃自绝于天之举，此策一，天必将大！皇爷，至少此时，绝非施展此策的良机！”

    “伴伴……”

    皇帝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肩膀垂了来，虽然他形雄健，但这一刻却仿佛有一丝孩童般的委屈与沮丧，“到时候，史书上会如何写我这个亡国之君呢……”

    九千岁的微笑淡去了一瞬间——看来皇爷还是要抬举田任丘，以他为表，而自己则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这两个变化，对于皇帝的显然是很有好的，他作为皇帝其一个本职工作，至少现在完成得很，里同时有四五个沉重的妃嫔，不怎么说，至少能有一两个男丁吧？而且这一次也不用担心孩会染上天，之前的几个孩，很多都是被京城行的瘟疫给带走的，的墙也防不住疾病的传播。但去年以来，不论是血还是天，的确都已经很少听闻了——现在北面的城镇，凡是有一余力的，都在号召灭鼠，而皇帝和信王等人，也早已接了化妆从买活军买来的痘疫苗。

    不过，买活军染指辽饷运输，与朝廷大生意之后，又兵福建，朝廷丢了个大人，一定是要有人面负责的。九千岁此前势跋扈，若说把王守礼、黄谨推来，恐怕不能服众，而且田任丘似乎有庇护黄谨的意思，九千岁也有了台的准备，对他来说，只要圣心不失，仍可东山再起，因此不过片刻，便又自然而真挚的笑，“婢定当竭尽全力！”

    一年就能生产上四五个后代，两年、三年如此积累来，十几个嗣不可能全都夭折吧？这一年多来局势的变化，让信王的将来又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九千岁心底不住地揣着皇帝的心思，心想皇帝是否想要顺推舟，排除信王皇位继承序列的可能——若是如此，对九千岁自然是好事，不过，皇帝安康的现在，他也并不怎么看重信王对他的印象。

    关于前两策，君臣二人已是达成一致，两人都有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皇帝挑破了这层窗纸。

    九千岁不由潸然泪，哽咽，“皇爷——”

    皇帝摇了摇，止住了他的话，“但在那一日到来以前，我会好我该的事。”

    这句话，算是彻底戳了皇帝的肋，他面上掠过一丝恚怒，似乎正要反驳着什么，但和九千岁相视良久，几番张，却又都是哑无言。自从买活军崛起之后，这似乎是二人相对时气氛最沉郁的一次。

    他的话已有了很重的买活军腔调，这样的白话，本不是谢六崛起以前的语气，但皇帝似乎毫无自觉，只是低望着自己的手，攥起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