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44节

三年了, 三年来，临城县的变化几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现在的临城县几乎有六成以上的常住人是外地迁徙而来，当然也有不少人家迁去了别, 而如此迅速的人汇聚不可避免地让县城飞快地往外扩张——现在的临城县已经几乎要吞并毫村了, 泥建筑和泥路顺着买活军的规划往外延伸，吞并了其上的不少良田, 这其许多地都是徐地主家的, 已被买活军低价赎买了来, 而一些自耕农的地——倘若他们还愿意地的话，也被换到了较远的农业区去。

    这期间定然也有不少的纠纷, 并不是每一笔换都心甘愿, 毕竟是故土难离, 而且距离城区很近的熟田，价值是相当的, 光是菜便比粮赚得多了。买活军给的补偿不多么厚, 对农来说, 因为增添了他的麻烦，打了他的规划，总是不愿的。还有一些人家因为买活军对农一向也还比较和气的缘故，便想要坐地起价, 并裹挟要被征地的农作闹事，给买活军添麻烦——

    不过, 大家对前些年兵丁作屠戮百姓的风波也都还记忆犹新，而且个个都还欠了买活钱, 从理上来讲, 他们现在就是谢六的隶, 隶是不可能有自己的财产的，这块田之所以由你，只是因为六暂且没有别的分而已，现在要你去别的地方田，若是你掏不买活钱把自己给赎了，那也没得什么话说。

    所以，这样不知死活的农虽有，但人数不多，在村里也很难得到呼应，大多数人还是接受了补偿，拿了耕地和筹，还有些学上得好，不仅仅是扫盲班毕业，而是上到了初级班、级班的人家，索改要了房，阖家多数都投工厂事，就不再地了。

    城市和村落的扩张、人的迁徙并不会因为这些曲停脚步，如今的临城县已经分成了两个城区，由木质建筑为主，杂以泥小院的老城区，还有便是绕着它新加建的新城区。照今年新年黄榜上公布的数字，买活军刚驻时，城区人不过是三千多人，而如今城区的住俨然已经破了万，还有了规模颇大的宿舍区，宿舍对于工的人来说是很必要的，譬如纺织厂，他们就有织工宿舍，还有建在原本城门外的短工宿舍，孤儿院也有属于自己的宿舍。

    现在的单人多数都住在宿舍区里，尤其是单的女娘，她们是很愿意住宿舍的，买活军的宿舍理得很严格，严禁异串门游，对卫生也有严格的要求，有专门的舍，而这些限制对外地前来的女娘们来说，非但不是束缚，反而能提供很的安全。她们住的地方异是不能来的，这免去了对很多事的担忧，也让她们觉得住在其的自己至少在作风上是很面的。

    在她们来的地方，规矩比买活军这里要多得多了，买活军的‘严禁男女串联’、‘严禁肮脏邋遢’之类的规矩，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在外甚至不算是规矩，而这宿舍虽然仄，但对很多女娘来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获得完全属于她们的小小空间，而不是睡在衣箱、脚踏又或是隔来的一张小床上。这方天地便已经足够好了！

    不过，由于禁止异游的关系，那些带了孩来的家，便要被动一些了，小夫妻还可以暂时分住宿舍，等攒了钱再去租房住，但带了孩，尤其是一儿一女的周小娘，便只能在外租着一个月三百文的房——这还是廉租房被大量投放到市场，缓和了住房的需求，否则临城县的租房价格也不可能维持在这个基准线上，早就涨上天了。

    这样一来，她一个月的收，六百文来计算，房租和托儿所的费用便占了全，她自己所有一切的开销都是另算的，如果买活军不给她发无息贷款，那她就真活不去了，必须立刻把自己嫁掉了才好，或者就要把儿舍给孤儿院，过几年再来赎他——若是把儿女儿都舍了去，会松快得多，只舍了儿一个，也能省不少，三百文的托儿所费用甚至可以削减到一百文，因只一个女儿，上课的那半日可以带在边，只需要去半日托儿所。而宿舍也是允许女儿跟她住的，里外里一个月便是三百文省了来。

    但话又说回来了，从诸暨千里迢迢带来的一双儿女，好容易康康泰泰地到了地，又怎么舍得抛弃呢？因此她的日的确是格外的艰难，庄嫂对她是很同的，她们在纺织厂是同事，编在一个班里，又是同组，庄嫂常乘着工闲为她们这些新来的女工补补课，其又额外关照周小娘，周小娘又是个知为人世的，前阵听庄嫂说起小妹想要个文袋，不知哪里拆了自己的面衣裳，给小妹了个绸布的文袋来。

    庄嫂很她的人，想着她如今最不方便的便是吃饭，她每日里要上课，要工，租的又是木房里隔来的一间，很不便升炉菜饭，一家三都是在街面上对付着吃，而庄家这里别的不说，饭倒是方便的，便时常给两个孩炖羹，给他们多补一补，借着买晚菜的功夫送到托儿所去，周小娘刚好也来接人，传递也很方便。

    一两个，对如今庄家来说无关要，庄掌柜不反对她的作法——庄嫂之所以为女工补课，又关照周小娘，也不是纯粹于心，而是为了积攒自己的政审分，她的功课一般，织工的速度也不是最快，若是想要理，便得展现自己的理才能来，把自己的政审分往上提一提，这些举措都是可以加分的。庄嫂有了这个考量，便逐渐地也养了心助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