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33节

    这和黄大人观察的结果是相符合的，他在临城县时还见到了一叫‘自行车’的东西，这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是现世所有的，更何况谢向上还带他去吃了炸——而且还让黄大人请他吃了一对炸，欠的筹得等衢县来人再还。他正在逐渐地接受这个事实，并且让自己相信世上或许真是有这样的神仙在的，只要敬奉神仙并不能获得仙力，那么黄大人就还算能够接受这个奇谭。

    谢六笑了，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黄大人，“如果我是有意地选择了此地降临，或许便说明我没有图谋

    这个答复足以让买活军们满意了，他们脸上都浮现安心的笑意来，充满了对于谢六无条件的虔信。而黄大人也很难反对，谢六虽然年纪轻，但既然是附，她的真实年龄或许已有了千百岁，而且从她施政的老辣来看，她显然并非徒有异能。

至是闽东、闽南，都会引发诸公更多的关切。”

    随后她正式回应黄大人，“我从没说过我是神仙，黄锦衣，我也不是神仙，但我的确比这世上的人多了一些本事，而且来自不一样的世界。”

    “第三，让我来回答你一直在刺探，却并未明言的问题——我对天，是否有野心呢？”

    “大来说，山区的叛军被轻视，理都是一样的，山里的田很不好，多数只能用人力，在山间开辟梯田，产再多也是有限，而且从这些地方要到别去，尤其是要到北方去，异常的周折不便，也没有江运输之利，哪怕是将自的领地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也很难走山区，对朝廷来说，终究不过是疥癣之疾，固然也还满讨厌的，但无论如何也误不了大事，无非是少收一些税赋而已，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带的农很少，所收的税银本就无足轻重，也不多这一抿，也不少这一抿。”

    尽彼此的立场有极大的区别，但就连脸小吴都不由期待地望着谢双瑶，等着她的回答，而谢六呢，她一也不着慌，反而了一快意的表——仿佛她准备了许久，终于有人把问题给送上门了。

    “你是懂行的。”她先赞许了黄大人一句，“是我这里来过最层次的人才——终于，我这里也开始引这层次的人才了。”

    她能预言未来，能够前知吗？

    “那么，”他将兴奋猎奇的心牢牢压在心底，上迫不及待地提了第二个问题，“请六开示，六所来之世，是否仍是我家天？倘若非是，六所居之国，又是由何方天所治？可曾有过家天呢？”

    “若是江南了这么一支叛军，那就更要了，因为江南的叛军，不是在哪里起势，都可以很容易地去到彭城，彭城有铁有煤，四通八达，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往上走则山东，山东又是产丰饶的好地方，山西则有煤，这些地方的叛军，倘若放置不，数年便会大成气候，为朝廷心腹之患。”

    “而浙南闽北这山区的叛军？也不过是比彩云、贵州这些汉少夷多、山远的地方要稍微好一些而已，对朝廷诸公而言，用不上费太多的心思。”

    她好像很欣似的，心满意足地叹了气，又说，“而你作为第一张被我到的阶卡，这也实在是你的幸运，黄锦衣卫，现在我先回答你的问题，不，我不来自你们的未来，但我的过去和你们的现在很像，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不是非常一样，但也不是那么的不一样。在我看来，就像是两碗，它们的涟漪总有些不一样。”

    买活军的兵士都很有学士，但谈话时不喜拽文，以简明易懂为主，这是黄大人早发现的习气，他自然予以迎合，遣词造句尽量平实，往买活军平日里的谈吐靠拢，说手比，形容着天的地势，“因为赣西有扬江，而浙北便靠近松江了，地势也要平坦得多，哪怕是闽东闽南，也能容易地去往广府一带，那一带有羊城港，是如今朝廷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关，对朝廷来说是至关要的所在。”

    谢向上等人对谢六的表态很泰然，看得来他们也形成了自己的认识——比世上的人多了一些本事，那完全可以叫神仙，来自不一样的世界，也完全可以称为仙界，但这一切和所谓‘迷信’的差别是，买活军的人清楚知，盲目地参拜谢六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他们也接受了这一。

    黄大人所提供的见识，对谢双瑶和买活军来说应该都是珍贵的，他们并没有生气，而是听得很神，黄大人也就乘势问着，“如果六没有移山赶海的仙力，无法重铸山河地理，这便都是不可动摇的事实，那么请问六，倘若真是仙人降世，又为何择选了这样一地方呢？官自从到了买活军治以后，自忖对六的天人之策，颇能领会其之妙，唯独此事却是横亘心，再难得解，还请六开示！”

    谢双瑶的确如他猜想的一样，大度、平和，不像大分义军首领那样崖岸自、狂妄跋扈，她的态度很坦然，甚至还说之前还叹了一气，对其余买活军的兵丁慨，“这就是我和大红谈的问题，依靠封建迷信当然有好，而且是可以见的好，但是也会带来很多后患。”

    “其次，我要请你想想，你是否能绝对地清楚百年前、千年前，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显然你不能，因为你从未太过关注这些。所以我不能准确地预言未来——你因此应该也发觉了，我的到来并非是经过心准备的结果，它更多地像是一个意外。但这对你们来说区别不大，既然我来了，不论我有意还是无意，这世上能挡得住我的势力都不多。”

    这问题，显然对买活军来说也是极为新鲜的，他们看来的确未曾想到这一，只是习惯了接受谢六赐予他们的知识，很少探问这些务虚的东西——或者说纵有些务虚的谈论，也非是这个方向。黄大人和谢向上、陆大红等人接得越久，便越能发觉，买活军所关心和考虑的东西，与朝百姓实在是大相径。而此刻他的问题仿佛开启了新的天地，让他们看着谢双瑶的表也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稍有些脑的人都可想明白，黄大人此刻在问的其实就是一句话：谢六能否预言将来。

    在许多神鬼传说，都有跨越了时空，从数百、数千年以前到来的‘老鬼’，那么倘若稍微动动脑，便很容易可以想到，谢六或许就是从将来回来的‘新鬼’……她很可能知将来会发生的波折变动。而倘若如此，她选了福建作为降临的所在，那便或许很有意了！

    要能问这样的问题，起码对于天地理要有一定的认识，这就不是大多读书人擅的，八文也不考这些，而他问这些问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谢六的来历，以双方的份来说，这的确是很胆大的。如果不是从买活军的施政纲领，揣到了谢双瑶的格，黄大人也决计不会表现得如此大胆。

    说着，他站起来作势又要行礼，但被旁的买活军扶住了——这是于谢六的示意，她饶有兴致地望着黄大人，并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你是个很有政治光的人，胆也很大，黄锦衣卫，我接到的县令普遍都不如你。他们问不这样的问题，也没胆这样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