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 第25节

    这三人，黄小翠脾气最暴，一双盯着张老五不放，嘴角微翘，分明是个女娘，却如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她旁的买活军男儿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张老五已吓得双转了。那胡三红却是个心计的女娘，附耳不知在和陆大红说些什么，神也是绕着张老五打转，满脸似笑非笑，在老江湖里，比黄小翠这样明牌的打手还吓人。

    买活军这三人的明，是没什么好否认的，哪怕是最浑的黄小翠，其实也是有细，事很有分寸。众人忙都附和，陆大红，“了许县行走，料也不会拖了兄弟们的后，只是男女相毕竟不便之很多，便如同方才那样的事，也是给兄弟们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兄弟们心里不解，这也是在所难免，仿佛六是特意给你们添堵似的。其实兄弟们有所不知，六是何等的神仙人？遇事只有想在里的，我们三人随着去，是有六代的特差，非得女娘来不可——而且此事对你们也有好，只是你们尚且还不知其的讲究罢了。”

    又对黄小翠，“黄姑娘，前那次实在是我的不对，请姑娘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陆大红看了黄小翠一，黄小翠瓮声瓮气地，“算了，若都是汉，也不必这么多，我们女娘的心也不狭小，兄弟妹之间，起些角也是常事，了许县都要互相照顾，那日我也不对，反应太激烈，我敬你一碗，咱们便过去了。以后到了外仍和亲兄弟妹一般。”

    说着便倒了一碗茶，走到张老五面前，张老五得了天大的面，忙和她一杯了。胡三红也跟着过去和他们一队的弟兄敬酒，此时在青楼之外，大宴上男女互相敬酒几乎是从未有的，更何况陆大红三人还是‘六心尖上的人’，竟放面主动结，众人都到十分得脸，气氛比开始闹得多了。

    笋在这锅里是最不稀奇的，本地竹林很多，每年这时候笋萌发，山民没日没夜地掘笋晒，卖得很是廉宜，销路还不太好，因为一般的平民阶层是不太敢多吃笋的，笋‘刮油’，听说会把里的油脂都刮来，不是富贵人家，不敢多吃。

    他是有意为陆大红卖人，这一吴老八自然理会得，但也不由好奇地伸脖望着锅叠着的那七八枚红彤彤、香的大虾，南边虽然鱼虾常见，但多是河鲜，海边人会一虾酱，用的也是小到本无法独立烹调的鱼虾，这么大的虾在南边很不常见，渔家捕捉之后，立刻便会小心烘，倒是目鱼相对常见些，许县这里偶然也能见到售，但亦是平日里不会耗钱去买的珍。

    刘香主也顺着陆大红的话，勉掩了怒容，举杯笑，“你们这些夯货，今日是有福了，这山珍海味，就是从前张地主怕也未必能时常享用的，哪里能得到你们这些卖命的江湖汉、苦哈哈？这都是陆大给咱们从买活军求来的好东西！这便是海的对虾、目鱼晒了成的，平日都是装在木匣运到京城去卖！这东西更不得了，这是香菇！往日里都的是贡品！也难怪你们不识得。”

    陆大红显然是三女的首脑人，比二人都有心计得多，好歹劝刘香主，大家各自落座，因为吃酒人数众多，便在院里设了四张大圆桌，大家团圆坐了，特意外请的帮厨先上了八个风炉，一桌两个锅，一锅是黄橙橙的汤，因火还不旺，厚厚的一层油封在汤上，一锅是对虾、目鱼、香菇、笋的‘清汤山海一锅鲜’，众人先还不识得，见锅虾硕大，并非常吃的河虾，又有黑黝黝的事仿佛野菌，都是好奇不已。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对陆大红刮目相看，这些江湖汉多有心计，但也讲究义气，陆大红肯给他们脸，以如此珍款待，那便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众人不免也有些自惭，第一杯喝了刘香主祝的酒，陆续便有人起来向陆大红赔罪谢，陆大红应酬自如，买活军都不肯喝酒，她以茶代，连着喝了五六大碗的茶，站起来朗声，“今日人到得齐，我小陆便说些心底话，这些日我们三人承蒙诸位兄弟照看，也给诸位兄弟添了麻烦，我这里先喝一碗，略表心意！”

    有些人城府浅，便表在外，有些人如吴老八，城府较，便暂藏心底，观望形势而已

    说着，又对四周团团一礼，因为她态度坦然，说得又在在理，张老五等人反而真心惭愧，张老五面红耳赤，不住，“哪里，是我们陋惯了！冒犯了几位姑娘，真是对不住！”

笑，拦着刘香主，“刘老哥，算了算了，酒是喜气的日，几句玩笑而已，谁会当真呢？别坏了意。”

    ——至于香菇，那的确是从前只听说过的好东西了，香菇是南边山里所有野菌最珍奇的一味，以前在浙江是有很多人能养的，但一向是不传的绝技，而且产量很低，许县这里的山民们不知如何养，挖到野生香菇，都是如获至宝，设法绕开关卡，卖到镇里酒楼，从前商路还通畅的时候，送到衙门也有他们的好。因为香菇晒了有香，据说磨成粉末，菜洒上一，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说着就将一大碗茶仰脖直了去，虽然这是茶，但陆大红作风豪迈，迥异于一般女，抛开成见，这豪气也令人心折，众汉不由喝彩叫好，有人便也跟着喝酒相陪——反正今日喝的酒都算是社里的。

    这些私盐贩虽然不乏狠辣倔之辈，但到底不是全然凶顽不灵，见到这几样好吃，无不动容，其实买活军的儿郎和他们关系都还得不错，此时也都笑，“这可不是香主为我们陆大嘘，陆大是六心第一个得意人儿，这些东西在我们彬山也不算常见，才来没多久，确实是陆大前几日去临城县叙职时讨来的福利。”

    香菇、银耳，都是闽地名的货，盖因这两山珍平时极为少见，吴老八闻名已久，还真从未品尝过，更不说是在这样吃客众多的酒上，一上就上了四锅！

    这些私盐贩，心的绪其实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们自知不足以和买活军对抗，只看刘香主去了临城县一次，回来便吓得胆都没了，便可知端的；另一方面，却又没有实在地见过买活军的威风，又自恃和一般的百姓不同，是有些本事在上的，因此心里还有一气很难顺去。熟悉的生活被完全打，自己的工作也因此受到牵累，对买活军的加有排斥心理，也是人之常。

    陆大红喝完了茶，又续，“女娘社，的确不合规矩，不便之颇多。便如同方才，倘若是弟兄之间，开些契弟契兄的玩笑，甚至还有更过分些的，想必也都是一笑了之，再不会为此伤了面，只是偏偏我等是女娘，双方一照面，几位弟兄倒先臊起来，大家面上仿佛都多了几分尴尬，这确实是有的事，也是因为我们三人社，给诸位添了麻烦不适，要请诸位多包涵些。”

    陆大红又笑，“今日兄弟们都到得齐，有些话也和兄弟们分说一番，我们这三个女娘，这些日也和兄弟们在县行走，大家都看在里，山奔走、拳脚厮打、识字算账，等等这些本事，托大些说，也是不在话，不输给我们买活军的男儿多少，这一还请众兄弟评判，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