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美地 - 第22章

    虽然底层群演接戏要靠抢靠运气，但能年安于群演份的人也都比较达观，不求一朝扬名赚大钱，只愿今朝有酒今朝醉。起早贪黑辛苦一天只能挣百来块钱，好在日常开销不算多，每月能十几天工，温饱也能解决。

    群演的工作时间非常随机，哪怕凌晨集合，往往也要到午晚上才戏。运气好的时候只要在现场待两三个小时，运气不好就得熬大夜。

    所以横店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同屋人如果差不多时间回来，偶尔也会约着吃宵夜，喝啤酒。起初他们也会邀请许颂苔，但他总是礼貌拒绝，很快就没人搭理他了。

    许颂苔本也不打算社，没人搭理正好，但同屋有人看他不顺，故意趁他离开时动他东西，许颂苔受不了这个，也懒得与人争吵，索另找了单间搬去。每月五百虽然贵了，一个人住也乐得自在。

    当了群演才知，主演虽然也会熬大夜、连续工作十来个小时，但那几乎都是有效时间。群演不同，群演只是背景板，不是需要突的角，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无效的等待。

    有时候剧组通知凌晨三四集合，群演两三就要起床去服务梳妆，现代戏还相对轻松，古装戏光是梳就得排好一阵的队。男群演不用化妆还能多睡会儿，女群演大都需要自己带妆去，起床时间也更早。

    梳化完毕，可以吃早饭，接着坐剧组大到现场。领完服装换上，没自备鞋袜的人只能从臭气熏天的鞋袜堆里翻找合适的。许颂苔验过几回剧组发的，实在难以脚，就老老实实买了鞋袜，古装戏和近代戏各一，每次上工都穿自己的。

    准备就绪，还要等演员们到场。演员就位了，群演也未必能上开工。有时候早上到了现场，午晚上才能拍上，一天时间全用来等了。

    横店的拍摄以古装戏为主，一般周期都短，经常要在冬天拍夏天的戏，夏天拍冬天的戏。这就导致演员冬天易冒，夏天易暑。

    演员有助理伺候，等待时间也不，况还算好，群演就不同了，不但等得久，一穿上戏服也不能随便脱。冬天还能在单衣外件羽绒服，夏天只能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袍用小风扇降温。

    尤其是那些穿盔甲的士兵群演，大夏天着几十斤重，整个人闷在里面密不透风，暑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好心的剧组和演员都会在酷暑天气给群演买冷饮或冰消暑解渴；没有戏时，领队也会默许他们各自找地方休息。

    到了现场的群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镜，得看当天的场景需要。比如上午拍大街上的戏，那到场的所有群演都能在取景框里走街串巷一回；到了午拍室戏，需要的人数少，副导就会去群演里挑人，能镜的就只有被挑走的人了。

    许颂苔最初以为当群演的人都是对演戏有好追求的，混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里的人员构成五八门，除了真正喜演戏的，还有明星梦的，纯粹验生活的，对影视行业抱有好奇心的，大学生放假来开实习证明的，退休后闲着没事的，没啥追求只想糊的，等等。

    最近这些年，娱乐产业如日天，偶像明星如雨后笋一茬接一茬冒来，追星的年轻人听说当群演能见到明星，也会成群结伴而来，渴望近距离欣赏那些颜。

    但幸运的人毕竟是少数，群演这行本就是僧多粥少，名额基本靠抢，就算偶尔到某个明星演的剧组，工时间也未必能跟他们重合。哪怕见到明星真人，他们边也有助手、保镖围着，寻常人很难接近。遇到超级红的明星或大制作的剧组，群演场时还会被收手机。所以抱着追星想法来的人大都会失望而归。

    许颂苔也有喜、尊敬的前辈演员，也梦想过跟他们搭戏，亲看他们表演，但他在横店待了四百多天，真正近距离看到的名演员并不多。究其原因，底层群演无名无姓，很难在那些重要角边现。除非当上前景、特约，才有可能说上几句台词，或跟角演员同框镜。

    刚来横店那阵，许颂苔也报过前景，还计划待满三个月就去考特约。但他第一次前景演员，就被导演问了名字和毕业院校，戏后副导还让他发份简历给演员统筹。

    这本来是好事，说明许颂苔确实有这行的潜力，但他怀着不为人知的罪恶，觉得自己不享受这机会，所以嘴上答应，实际并没有再联系对方。横店演员来来去去，自己不抓住机会，机会自然是稍纵即逝。

    自那以后，许颂苔就没想过报前景和特约了。但普通群演不容易抢到通告，冬天戏少人多，竞争激烈；夏天戏倒是多了，人却也跟着变多，竞争依然激烈。好在他练过武戏，比较擅吊威亚，这在横店也算个特，所以偶尔能报上武打群演。

    实在接不上通告，他就会在横店周边的小馆打打零工。

    俗话说，在横店拍戏的剧组，每个组都能找到几个京影人。许颂苔毕竟在京影读过书，哪怕没毕业就退了学，好歹过校园风云人，自然也在人员繁杂的剧组里被校友认来过。

    每当有人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许颂苔都会镇定地摇，假装他们认错了。对方要是不信，他就随敷衍几句，谎称领队在叫，赶溜走。

    那天午，他也是到现场换好衣服开始走位，才发现裴东鹤也在这个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