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褚元恕看向蔺宁，“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真的敢骗朕？”
“没有。”蔺宁不假思索地回
：“我也不敢。”
“朕其实很好奇，你信
胡诌的一句浑话，朕那个傻弟弟居然信了？”褚元恕带着戏谑的语气问：“他当真相信你是从百年之后过来的？”
“原来你不信我。”蔺宁站了起来，“既然不信，为何要让门外的人退
？不如现在就唤人
来，将我这个骗
丢大牢！”
“你急什么？”褚元恕向后靠在椅背上，似乎格外放松，“朕自然不信这样的浑话，但朕也想听听你还能编
什么故事，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如何
替老师、又是如何来到京都的，这些事
朕毫不关心。而另一方面，你确确实实取得了父皇的信任，
了很多让朕意料之外的事，或许你当真有过人之
，这，才是朕真正想要的东西。”
蔺宁怔了半晌，随即明白过来，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像褚元祯那般无条件信任他的真是太罕见了，自己真是撞了大运才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过人之’？”蔺宁顺着褚元恕的话往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很聪明。”褚元恕毫不吝啬地夸奖：“朕的老师——真正的太傅蔺宁是个循规蹈矩的直臣，朝堂之上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谏，甚至当面质疑父皇的决议。而你不同，你十分懂得察言观
，无论是当日立冬祭祀的人选，还是李鸿潜威胁简方舟之事，桩桩件件你都顺着父皇的心意走，也正因如此，朕才瞧了端倪，断定你不是老师。”
“可你选择了作
上观。”蔺宁冷：“瞧着我退维谷苦苦求生，好玩吗？”
“好玩啊，可太好玩了。”褚元恕笑着笑着突然神一变，“但你偏偏与褚元祯越走越近，甚至还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就不好玩了，奉天殿上最忌结党营私，他凭什么能将一个一品重臣攥在自己手里？就凭着床笫间的那
破事吗？！”
蔺宁恍然大悟，“你在乎的只是‘太傅’这个
份。”
“不错。”褚元恕大方地承认了，“若你是老师那般的直臣，自然不足为惧，可你太聪明了。顾本青死谏，朝廷尚未定论，你却带着国监众人堵在了
门，若此时朕还想着从轻理，那便是不知轻重自寻骂名。读书人个个都是犟骨
，你是大洺的太傅，是天文士之首，这
怒火是你煽起来的，你未言一个字，未落一滴墨，却将此事重新抬到朕的面前，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是。”蔺宁语气
定，“顾本青不能白死，顾本青上的折不能留
，这便是我想要的结果。”
俩人对视半晌，褚元恕叹了气，“怒火骤起，已然成势，为平息众学的这怒气，朕须得让步，给顾本青的死谏一个
代。可若采纳了那折上的
容，行这土地变革之法，便是动了士族大家的利益，朕又怎么向五姓门阀代？时至今日，朕终于明白了父皇当年的
受，兴于门阀，困于门阀，何时才能共治？”
他说得恳切，蔺宁不由得心一
，脱而：“并非无解。”
“何解？”褚元恕
一个模糊的苦笑，“这是连父皇都解不开的难题。”
“他是他，你是你。当年诸葛亮给刘禅留了738个字的《师表》，就能为他续位二十九年，如今我只赠你八个大字。”蔺宁绕到桌案后面，寻了一张宣纸铺开，“这前四个字，是‘永为己业’。大洺律例规定‘官田不得买卖’，这太不合理了，凭什么不能买卖？士族大家的手里这么多地，他们
不过来，就应该卖去，换得真金白银。你得允许屯田者将名屯田变为私有财产，且允许自由买卖，他们自然会比较衡量，究竟是银锭趁手，还是几亩田地趁手。这一步，是让那些士族大家们主动‘让’手里的土地。”
褚元恕盯着“永为己业”四个字怔了一会儿，又抬看着蔺宁。
“别这样看着我。”蔺宁摆了摆手，“我承认，比
诸葛亮是我自大了。”
“后四个字呢？”褚元祯挑了挑眉，“还请这位‘卧龙先生’不吝赐教。”
“好说。”蔺宁提笔，“这后四个字么，便是‘摊丁
亩’。你要旨将
与土地结合起来，大洺的人税制度太落后了，征税的标准应该由田地面积决定，简而言之就是‘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这一步，是
迫士族大家们手里的土地，若非如此，就得纳更多的税，上更多的银。”
“这两个法——”褚元恕顿了顿，“你是怎么想到的？顾本青上的折里也有提及，但是没你说得这般详细，你们俩人莫非早有接
？”
“实不相瞒，连重建阁都是我的主意。”蔺宁没打算隐瞒，“从宁向你讨要顾本青开始，你就已经是我俩计划的棋了。富
的事是个意外，但却给了阁说话的机会，从而促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如今，罪魁祸首就站在你的面前，不是顾本青，也不是宁，是我。”
“好一个罪魁祸首！”褚元恕冷笑一声，“你当真不怕朕杀了你？”
“怕啊，我怕死了。”蔺宁也笑，“朝已经死了一个阁首辅，若是再死一个太傅，你猜人们会说什么？你猜学生们会不会撞破那门？你猜还有多少人会对你俯首称臣？”
褚元恕
咙发
，蔺宁问得正是他害怕的——朝万万不能再死人了。文死谏，于谏臣是忠君报国，于帝王则是齐天的灾难。历史上，只有庸君才得臣以死明志，他不想成为那万众唾弃的庸君。
“但是，仅凭这八个字还不够，门阀与百姓之间的矛盾不可能消除，门阀让土地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保证百姓的利益。”蔺宁回归正题，说：“要颁布一条律例，确保百姓为门阀经营田地但是永不为
，禁止以任何方式签订人买卖契约，在此基础上，还要允许百姓自由选择住所和田地，官府不能
涉，杜绝官官相护。”
“此举可以提升百姓对于自耕地的积极
。”褚元恕跟着蔺宁的思路，“门阀、百姓……朝廷也得力。”
“你说的上了。”蔺宁重新扯一张宣纸，“枢令，地方执行，可政策落到了地方，得好、得差枢都不看见，所以还需要一个巡抚替你掌
，以此加
对地方的控制和
理。”
“巡抚？”褚元恕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坏了。蔺宁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光顾着把历史书上的容照本宣科地倒来，却忘了考虑大洺的实际况。
褚元恕望着他，问：“这是官职？”
“是官职，巡抚拥有一省行政、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等同地方最
官员，却是直属皇帝辖。”蔺宁蹙眉想了片刻，“大概……算个从二品吧。”
褚元恕没接话，起在屋踱步，思索的神，片刻后重新看向蔺宁，“这些东西——那八个字，还有这个什么‘巡抚’，都是你一早便想好了的？”
“这倒不是。”蔺宁实话实话，“我之前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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