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碎玉 -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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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窈又在藏书楼逛了圈,借了两册书才离开。

    行经梅林时,瞥见墙角那树早梅竟已开了苞,在一众苍黑遒劲的枝显得生机,不由得为之驻足。

    萧窈在那梅树旁犹豫好一会儿,暗暗了句“对不住”,动手折了细枝红梅来。

    借来的书给青禾,而那一小枝红梅,则被她拢在袖

    及至回到家时,衣袖上仿佛已经浸染上浅淡的梅香。

    青禾见她并未如先前那般径直回卧房,而是往书房的方向去,“咦”了声,随后又掩笑起来。

    柏月立时上前相迎,殷勤:“里才摆了案,夫人可要一同用饭?”

    萧窈正犹豫着,柏月已经乖觉地叫人添一副碗筷。

    崔循这几日半句都没问萧窈的境况,山房洒扫的仆役暗暗揣度,这是厌弃夫人的前兆。

    但柏月还是笃定,自己这安排并不会受罚。

    他能在崔循边伺候这么多年,便是惯会审时度势。

    萧窈哭笑不得地瞥他一,缓步踏书房。

    书房的陈设换了些,炉燃着的香料仿佛也有所不同,令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崔循坐于分毫未动的案前,幽眸映着她的影,波澜不惊。

    萧窈停住脚步:“母亲今晨问我,可是与你起了争执?她近来稍有起,还是不要令她担忧为好。”

    听罢她的来意,崔循神寡淡:“我会同母亲解释清楚。”

    说是解释,实则也只能是编个借敷衍过去。

    这些年无论遇着怎样的麻烦,崔循从不会向母亲提及,更何况与萧窈之间的事是笔糊涂账,原也说不清楚。

    说话间,仆役已经送了碗碟来。

    萧窈稍一犹豫,还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落了座。

    崔循受礼仪教导,讲究的是“不言、寝不语”,用饭时大都不置一词。萧窈则不同,总要断断续续说些闲话,才能更好饭。

    从前大都是萧窈负责讲自己今日经历,或是趣事,或是抱怨些麻烦。崔循则负责听,偶尔应和一句。

    而今相对而坐,萧窈专心致志地低吃饭,房便再无人声。

    最后还是崔循没话找话:“今日是去了何?”

    他虽不曾问过萧窈的行踪,但傍晚归来,听着四寂静无声,便知她八成是门未归。而今再一看衣着装扮,便能断定。

    “学。”萧窈意识脱,咬了咬,慢吞吞,“我约了班师煮茶叙旧,又陪她了盘棋……输的很惨。”

    崔循有些许笑意掠过。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萧窈已话锋陡转:“晚些时候,还去见了越溪。”

    那微薄的笑意便不见了,如湖面转瞬即逝的涟漪。

    萧窈觉察到崔循态度的转变,却并未因此闭嘴不言,认真:“年末任职考教时,我越溪朝为官。”

    谢昭曾有意无意同她暗示过,崔循对越溪心怀芥,甚至有意弹压,不肯容他仕。

    萧窈那时多有顾忌,不便直接问到崔循这里,只得暂且搁置。

    而今有意扶持越溪,自然得先来问个清楚。

    若再被崔循摆一,搅黄安排,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雪上加霜,恐怕就不止是吵架了。

    “你若想要扶持寒门弟,我并无异议,可越溪不成,”崔循淡淡,“换个人选吧。”

    萧窈的心沉了

    。

    “为何?”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胡思想一番,厚颜问:“总不会是因为我对他青有加,因而不满?”

    这话问来,萧窈自己都觉着是在胡言语。

    崔循却:“你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妥。”

    “少糊我。”

    崔循从前常拿这句话训她,萧窈学了一句,却只觉这话从自己来实在没什么气质。

    便瞪了他一,又问:“若我非要如此不可呢?”

    崔循垂了睫,掩去眸绪:“那你恐怕会白费功夫。”

    时至今日,萧窈力所能及的事远比初到建邺时宽泛,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任谁也不敢如王滢昔日那般待她。

    可她却又的确拗不过崔循。

    只要崔循铁了心不肯松,她便是再怎么费尽心思,也徒劳无功。

    在来此之前,萧窈曾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同崔循争吵。可对着他态度,还能不动气的,恐怕只有圣人了。

    她冷笑了声,那枝小心翼翼收拢的梅,摔在崔循前。

    红梅落于素衣之上,艳丽灼目。

    崔循愣了一瞬,随即抬看向萧窈。

    萧窈已拂袖离去。

    折这枝梅时,她其实有缓和关系的打算。

    陆氏苦婆心同她说的那些话,并没悉数化作耳旁风,多多少少总是听去几句;至于宿卫军一事,看在崔循从前帮了她许多的份上,咬咬牙也就揭过去了。

    可崔循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萧窈也不回,大步了门。

    柏月一见她这模样便知不妙,心哀叹了声,随仆役们去撤案时,小心翼翼打量自家主

    崔循坐于窗边,把玩着一枝纤细红梅。

    烛火为夜风惊动,映半张犹如雕细琢的面容,眸晦明不定。

    被扫了一后,柏月匆忙低了,正随众人退,却不防他竟冷不丁问了句:“想说什么?”

    柏月只得:“您这又是何苦?”

    明明心,可递了台阶,却又不肯……

    哪有这样行事的理?

    崔循手上失了力气,梅枝应声而折。

    柏月颤了,正请罪,听得一句“退”,忙不迭地离了书房。

    崔循看着掌心零落的,后知后觉品萧窈的本意,只是欣喜尚未冒,先被纷至沓来的忧虑所淹没。

    欺瞒着,萧窈会生气离去;可若是和盘托况比之现在只坏不好。

    他了解萧窈。

    所以无论哪设想之落石之际,萧窈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越溪……”

    崔循有厉划过,指间的红梅,也在不知不觉碾碎。

    谁都能看得来, 在这场与王家的拉锯,重光帝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他并不如众人所料想的那般,意气风发, 踌躇满志。

    自冬后, 重光帝一日差似一日。

    连带着萧窈往去得也越来越频繁。

    陪重光帝说说话, 聊些从前的旧事,偶尔遇着重光帝为政务费神, 也能提上几句建议分忧。

    这日午后, 葛荣才从祈年殿来, 得了小侍的回禀, 步履匆匆绕去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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