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碎玉 -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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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循抬手将她抱了个满怀,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叹:“你当真想学?”

    萧窈认真地

    从没人教过她这些。

    的傅母们会教她背士族谱系,教她行走坐卧的诸多礼仪;班漪好上许多,会循循善诱,教她一些未曾想过的理。

    但她每每对着朝局正事,依旧无从手,难以周全。

    她贴得极近,暗香涌动,看过来的眸清亮如

    崔循定了定神,正:“你知晓此事,如何作想?”

    “乍听姑母提及时,我想,应遣个聪慧的人去往湘州探望,总能叫王俭脚,戳破他欺君罔上。”萧窈顿了顿,沮丧,“可又一想,恐怕没什么用……”

    若当今君臣弱,自然能以此治王俭的罪。可偏偏并非如此。这本就是个心照不宣的谎言,戳破不戳破,有何意义?

    更何况湘州是王俭的地盘。

    哪怕再怎么昏聩无能,也是条地蛇,若真翻脸有谁能确保自己全而退?

    崔循听她反思罢,开:“倒也并非全然不可行。”

    萧窈疑惑。

    “卿卿,是你太过心。”崔循绕了缕她的发,缓缓,“不必寻什么纰漏治罪,遣使者前往湘州,令他假意投诚,见面便杀王俭。湘州无首,正宜分而化之,对外宣称王俭病故就是。”

    萧窈只一听便觉此事艰,风险极意识追问:“谁能如此?”

    崔循:“晏统领或可一试。”

    萧窈便不说话了。

    崔循笑了声:“湘州是险地。你心有不忍,那就再想想。”

    萧窈对上他沉静的目光,福至心灵:“你是说,让王俭自己主动离开湘州?”

    “是。”

    “那要如何?”萧窈并没等他回答,自言自语,“我听人提过,王俭其人沉溺酒,贪生怕死,极信方士之语……”

    萧窈自顾自盘算如何借此钓王俭湘州,崔循平静听着,未曾打断。

    他早就知,萧窈是个聪颖伶俐的女郎,只是许多事上无人拨,也少阅历。

    若萧窈当真是他的学生,此时想来会十分欣

    可,却又隐隐担忧。

    终有一日,萧窈会不再需要他。

    “如何?”萧窈看着他,谨慎而期待地等候他的评。

    “算是可行,”崔循垂,又问,“只是你可曾想过,此事究竟为了什么?叫王俭离开湘州不难,但要促成最后的目的,便没那么简单。”

    萧窈怔了怔,言又止。

    她明白崔循的意思。

    此举归究底,是重光帝想对王氏手。在王俭这件事上如何文章,于最后的助益,将有天差地别。

    只是完备的计划并非一时半刻能谋定的,于她而言,还是太难了些。

    “此事不宜之过急。”崔循将她鬓边的碎发拢至耳后,“多些耐心,此事我教你。”

    令人分外棘手的王氏,于他而言仿佛算不得难事,游刃有余。

    萧窈定定看他,眸璨如星辰。

    “在想什么?”崔循结微动。

    “在想……”萧窈回过神,因得了想要的,便不吝啬甜言语,“少卿大人当真厉害极了。”

    崔循扶着萧窈的腰,低声:“少卿大人?”

    萧窈想了想,仰在他耳侧:“夫君。”

    才说罢,便拎着衣摆想要开溜,却又崔循攥了手腕,跌坐回他怀

    灯影幢幢,暗香浮动。

    从官署带回的公文到底也没看成。

    萧窈明里暗里质疑过崔循当先生的能力, 一度腹诽,认为他教书像是念经,无趣到令人昏昏睡。

    但哪怕是看他最不顺的时候, 也心知肚明, 崔循是极有能耐的人。

    无论是早前那些繁琐至极的礼仪章程, 还是如今盘错节的朝局势力,在他这里都算不得什么麻烦。

    条分缕析, 丝剥茧。

    轻描淡写间便能梳理得井井有条。

    萧窈以为自己极了解崔循, 而今听得越多, 才知从前不过窥豹。

    崔循能有今日地位, 并不单单因他崔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更因他聪忍、果决, 乃至于冷漠无

    哪怕相之时, 崔循有意无意遮掩, 不令她窥见这一面。但各人如何,总会在行事的决断之有所现, 接得愈频繁、愈,便愈发难以掩饰。

    这日,萧窈陪陆氏门赴宴。

    她从前还能由着,只同与自己投缘的人说说话,若是不耐烦了, 便寻个由告辞。要考虑得便多了, 无论心如何作想,都得坐在那里同各位夫人、娘们闲聊客

    半日来, 脸都快笑僵了。

    以至于晚间困乏, 同崔循闲谈起前两日看的史书,品评人时便不曾多留心, 脱反驳:“只以成败论英雄,未免狭隘。你这话虽没错,却也太过倨傲……”

    崔循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修的手指着书页,鸦羽似的睫悄无声息抬起。

    他虽不曾开,但幽的目光落在她上时,萧窈犹如被泼了盆冷,立时清醒过来,原本倚着书案的都不由自主坐直了些。

    一室寂静,唯有灯爆开的细微声响。

    崔循收回视线,扫了烛火旁盘桓的小蛾,淡淡:“你说得不错。”

    萧窈噎了

    时风气虽推崇清谈论玄,但崔循自朝为官伊始,几乎再不席此等场合。萧窈从前听人闲话此事,只当是因他不喜闹,这些时日才渐渐回过味来,是他不屑多费

    这世上绝大多数,在他恐怕都是不可理喻的蠢人。

    萧窈气,意识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因此事注定是争辩不个所以然来的。归结底,她与崔循的不同,观念亦不同,说得越多暴的也就越多。

    而今是她有求于崔循。

    撒卖乖,才哄得着崔循松教她,若真是为此争吵起来,今后要如何呢?

    白日应酬际的困乏复又涌上心。萧窈只觉疲倦,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起离了书房。

    这些时日来,婢女们早就习惯两人一同从前书房回来。

    青禾正在廊闲坐打盹。晃了晃神,这才意识到只自家公主一人,觑着萧窈的神,小心翼翼:“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萧窈信手了绾发的玉簪递与她,打发,“我要睡了。”

    于萧窈而言,这些时日并不清闲。

    因担着崔氏主母的名,许多事便合该从她手过。且不说与旁的人家往来际事宜,只这些时日陆续所见的崔氏族亲眷,乃至各事的仆役,就足够她转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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