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碎玉 - 第89节

    重光帝想了想，颔首：“也好。”

    -

    晌午时分，重聚在一用了饭。

    因惦记着公主明日便要离开，萧窈舍不得，便想着在住上一晚。对上崔循的目光后，顿了顿，又改：“我想再陪姑母说会儿话，晚些时候再回府，你先回去好了……”

    “无妨。恰好官署积攒许多事务，亟待料理。”崔循神自若，“我自去官署，待门落钥前，于望仙门候你。”

    萧窈还没再开，他便已经离开。

    “这是怕你在留着，又改主意不肯回去，”萧斐一看透，“啧”了声，“怎么就看你看得这样？”

    萧窈听姑母是在打趣自己，望了望天，破罐破摔：“许是怕我跟您跑了吧。”

    萧斐抚掌大笑。

    及至傍晚，萧窈依言往望仙门去，途恰遇着了自祈年殿来的晏游，结伴同行。

    “父皇召你是有何要事？”萧窈防患于未然，立时补了句，“不准瞒我。”

    晏游无奈一笑，三言两句，将王俭之事同她讲了。

    “若真老老实实，吩咐什么什么，就不是王家人了。”萧窈讥笑，“他若舍得脸面，装疯卖傻，便是派人去往湘州，恐怕也查不所以然。”

    晏游颔首：“圣上亦是此意。”

    见萧窈垂不语，他话锋一转，笑：“你先前要的小雀，我已经令人送去东王给小娘。也要了几只送来建邺，届时给你。”

    萧窈立时来了神，笑盈盈：“多谢你惦记着。”

    “记得你少时最喜这些小雀，”晏游看了已经暗的天，回忆，“还曾专程了只小雀模样的纸鸢，奈何怎么都飞不起来。”

    萧窈凝神想了想：“是了。还是你帮我重新调了竹架，才得以放飞……”

    你一言我一语追忆旧事，不知不觉间，已快到望仙门。

    萧窈因一桩趣事笑得眉弯弯，抬见着迎她走来的崔循，便停住脚步，向晏游：“天已晚，那就改日再叙。”

    晏游尚未开，崔循已至，颔首问候。

    “晏统领。”

    “崔少卿。”

    两人客气得一如既往。

    萧窈自己对着晏游都不会叫表兄，更加难以想象崔循如此称呼晏游，索就随他们去了。

    “该回家了，”崔循隔着衣袖攥了她的手腕，睫低垂，“卿卿。”

    因崔循这一声“卿卿”, 萧窈愣是没好再多留，讪讪同晏游告别，匆匆离开。

    崔循倒是不疾不徐。

    及至上了车, 问：“怎么此时倒急着回去了？”

    萧窈失语, 克制着翻白的念, 敲了敲书案：“我原就是要来找你的。只是半路遇着晏游，说起要给枝枝的小雀, 顺路聊几句罢了。”

    崔循：“你很喜枝枝。”

    “她生得那样可, 又不哭不闹, 任谁看了都会喜。”萧窈理所当然, “东王离开时, 你不也叫人又送了糖酥过去吗？”

    崔循微微颔首, 并未反驳。

    他对孩从来谈不上喜, 只是萧枝乖觉, 一一个“夫”极为听，便乐意多予她些东西。

    萧窈托腮：“我今日听姑母提了王俭之事。”

    崔循只“嗯”了声, 不曾接话。

    萧窈便咳了声，追问：“他这样装疯卖傻，不肯回建邺，有什么好的法辖制吗？”

    羡公主提过此事后，她心也思量过, 只是想的法总有诸多不足, 便想着问问崔循的想法。

    “此事自有近侍、朝臣为圣上分忧，再不济, 亦有我在, ”崔循为她添了盏茶，“又何须你来烦忧？”

    这话说得贴心极了, 萧窈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接过茶盏，专心饮茶。

    车停时，日暮黄昏，天已晚。

    萧窈心不在焉地跟在崔循侧，迎面遇着一人，懒懒瞥了，这才认竟是崔韶。

    便站直了些，颔首问候。

    她与崔韶实在算不得熟悉，大都是场面上的往来，谈不上有何私，故而如今遇着也能坦然之。

    相较而言，崔韶就显得拘谨许多。

    目光落在她上，倒像是被灼了，转瞬间便挪开。却又不肯看崔循，支支吾吾片刻，才终于艰难地唤了声“嫂”。

    萧窈见此形，后知后觉想起来，早前在学之时，自己仿佛是收过这位崔五郎一枝。

    神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咬着尖，将那讶异咽了回去。

    饶是崔循，也静默一瞬，这才开：“去吧。”

    崔韶，匆忙离去。

    以崔韶这些年来对兄的孺慕，本不该如此敷衍，失

    之恭敬的。但他年纪轻，阅历浅，没有办法看到喜的女郎成了自己嫂，依旧淡然之。

    明明是他先的。

    他先在祖父面前袒自己对公主的谊，祖父并不排斥这门亲事，还曾乐呵呵戏谑两句，笑他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

    但这门亲事被兄给拦。百般挑剔，说公主如何不好，不宜为世家妇。

    崔韶心并不认同，只是没底气争辩，也想着兄应当是屋建瓴，更周全更妥帖。

    可到来，等到的却是他娶了公主。

    这又算什么？

    双重打击之，少年的心碎了一地，失魂落魄的。

    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萧窈看着崔韶单薄的背影远去，“嘶”了声，又抬看向崔循，却愣是没从他脸上找到半分不忍。

    除却最初那短暂的沉默，崔循对此再无其他反应。

    萧窈提醒：“你这样，五郎难保不会心生芥。”

    “那是他的事，”崔循淡淡，“我并无什么要解释的。”

    都了，又有什么好说的？低认错吗？

    当日在崔翁面前，崔循东拉西扯，找些自欺欺人的理由来回绝，而今名正言顺，也坦然承认自己的私心——

    他就是不准任何人觊觎，打萧窈的主意。

    萧窈噎了，对此挑不什么错，极轻地叹了声：“这样不好。”

    “你又在可怜旁人了。”

    崔循不觉自己将崔韶这个弟弟称为“旁人”有何不妥。

    萧窈心知他们并没什么兄弟分，也未曾想过求他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只是心直觉，他如此行事，于人于己都不好。

    但这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怕巧成拙，萧窈只好反驳：“才没有。”

    好在崔循并未执着于此，同回山房用晡。

    夜渐。

    萧窈沐浴梳洗后，换了柔的寝衣，任由青禾拭着的发，目光扫过空的室。

    “公在前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