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月亮是咸的 - 第112章

    不要再扰我了，你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

    扰和讨厌，这两个词，让阿清彻底死了心。多少年来，他一直躲在影里，默默地守护着李岫。他愿当一个隐形人，愿是一团没有声音没有彩的空气，即使与她毫无关联，他也乐此不疲。他从没想过扰她，也不想被她厌弃。

    放手机，把枕重新放回原位，用指腹轻轻将上的褶皱扫平。他莞尔一笑，并没有丝毫怨她。然而，当把收拾好的东西从箱里一件一件拿来的时候，他终究没能忍住。

    蹲在地上，阿清又哭了起来。两只糙的大手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脊背一一的，泪从指里钻来，一颗两颗，顺着青血暴突的手背落而。

    待李岫的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之后，阿清煮了一碗清面，喂她简单的吃了几。接着，帮她理好伤，又找了一双净的拖鞋给她穿上，而后屈膝半跪在窄床旁边，轻声对她说：“我们报警好吗？”

    那两个字如同洪猛兽，吓得李岫一激灵。她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怎么都停不来。

    “不报，不报，别害怕。”阿清满心愧疚，他伸大手，轻轻抚上李岫仍在微微摇晃的脑袋，而后缓缓将其在自己的，试图以此来舒缓她的绪。

    “求求你了，别报警，别报警……”李岫羸弱的声音穿透阿清的腔，直接抵达他的心房。

    “不报，放心啊。那个……刚才我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他家里了事，我得过去一趟。……不知要搞多久，要不……我把你先送到你小姨那里？”说到这里，他又急着解释，“把你一个人放这车里不太安全，我不放心。我那边儿忙完了上就来接你，咱们一起去火车站。如果实在搞得太晚，你就安心在小姨那儿睡一晚，早上你自己去火车站等我。”

    “我不要！”李岫一听这话，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搂着阿清的脖颈不肯松手。“你是不是要甩了我？你要是嫌弃我，能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直接骂我是婊，是贱货，不要这么骗我……我能接受，我能接受你说我不要脸我贱，你直接一也没关系的，就是不要骗我啊，阿清……别扔我……”李岫哭得噎，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激着阿清的心脏。

    这次，他无论怎么挤睛，也止不住簌簌往掉的泪。

    “李岫，别哭，别哭哈。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阿清一掰开李岫的小手，而后从兜里摸一个钱包，打开在她面前。随后，将里面的份证，驾驶证，一千块钱，那两张车票，还有三张银行卡，一张接一张地掏来，全摆在床上。“银行卡密码是871027，我的生日，这是我全家当，我把这些都放你这儿。李岫，我不会嫌弃你，我……我凭什么嫌弃你？你有什么地方让人嫌弃啊？你有什么错？你优秀，善良，漂亮，可……我他妈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嫌弃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真他妈恨我自己，我怎么……我怎么一次又一次让别人伤害你，我怎么就不能保护好你……”阿清把后槽牙咬得发酸，指节得几乎断裂。

    “阿清，别哭……”李岫跪在床沿儿上，用那只冰凉的小手，一又一，轻轻地抹去阿清脸上的泪。接着，她轻轻地扭过，如同呵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件一件件装回钱包。而后，郑重地揣自己的外衣袋里。

    “那你要早儿来接我，好吗？”她了鼻，把小脑袋撞阿清的颈窝里，哑哑地说。

    阿清温柔地挲着她单薄的脊背，回应：“我尽量，忙完了上就来接你。要是耽搁了，你就在候车室等我。我答应你，肯定赶得及上火车。行李我刚又重新收拾了一，才放备箱里了。小傻瓜，放心哈。”他用手指勾了勾她哭得发红的鼻梁，神清澈而笃定。

    李岫俯，偏过，在他脖颈那条旧伤疤上轻轻落一个吻，一个麻麻酥酥，沾着泪的吻。

    李岫来到小姨的住时，小姨正准备睡觉。看到李岫的那一刻，小姨满脸诧异，很是意外。阿清客气地对小姨叮嘱了好几句，而后才放心离开。

    两人躺在床上，胜似母女。小姨得知李岫和阿清明天一早要坐车去上海的时候，微微叹了一气，略带慨地说：“阿清人不错。跟他一起去上海，是正确的选择。离开这儿吧，离开那父。”她言又止，脸上纠结的神，似乎知某些事却又不好直接说来。

    李岫也不想问，关于那对父，除了厌恶、恐惧、失望，再没有其它愫。可是她心里仍有一个疑问，于是沉默半晌之后，还是开了：“小姨，你为什么不跟爸在一起啊？爸不是为了你……跟妈离婚了吗？”

    小姨顿了一顿，轻描淡写的说：“一把年纪了，逢场作作戏吧，何必认真呢。如果真要较真，我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陶家三妹啊，都了一副恋脑，你可千万别遗传老陶家这个基因。”

    “什么意思啊？”李岫不解的问。

    小姨帮李岫将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睨着她的神充满了慈。“当年……你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坐了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母亲哄女儿睡的时候，讲童话故事时的声调一样。

    那确实是一个童话，只不过，是一个勇敢的人鱼公主被虚伪的人类王背刺了的暗黑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