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月亮是咸的 - 第111章

    他还记得，她的耳朵很薄，光，就像一片雕细琢过的通透玉。此时此刻，那块玉失去了光泽，上面斑斑驳驳蹭满了血迹，耳垂糜烂，还覆着一块早已涸的黑血痂。

    阿清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一瞬，他只觉全的血都涌上了大脑，连心也窜到了耳窝里。每一声动，都像海渐渐近的怪兽，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耳上掀起一阵剧烈的躁动，接着，是一声声刀尖划过金属表面的刺耳声响，牵动着太的那神经，无节律地剧烈疼。

    该有多疼啊。她的耳朵，她的脚丫，她的心。

    昨天晚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绝望啊。

    阿清僵的手指在那块黑血痂旁边抖了几，最终还是没敢去碰。他怕一不小心就会疼她，也怕自己太过激动会再次刺激到李岫。于是，只好压心里那一滩的悲愤，慢慢伸展开发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背，一遍一遍，从上到缓缓地挲，就像抚平一张有儿发皱的宣纸。“现在没事了，我在你边呢，以后也都不会有事了。别怕，已经过去了……”他把她搂怀里，声音轻得如同咖啡店里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

    李岫从阿清怀里缓缓抬起，眨着睛仰视着他，怯生生地问：“阿清，你会嫌弃我吗？你还会要我吗？还会跟我去上海吗？”

    挂在阿清的灯泡闪了几，又恢复了光亮。他逆着微弱的灯光低，发现自己投来的影，将李岫脸完全遮住。她努力地仰视着他，等待着答复。等着等着，一双琥珀的眸里，渐渐氲起一层晦暗的雾。那雾越来越，越来越厚，最后结成一汪丰沛的泪，那浅浅的窝似乎就要不住了。

    “阿清……别不要我，行吗？你也不要我的话，就没有人要我了。”她怯怯地哀求，像一个还没学会求生技能，就被母豹行赶领地的幼崽，无助而恐慌。那汪清泪在睛里来来回回的晃，晃到最后，如星般倏然从角坠落，过额角，淌鬓发之。

    阿清无法遏制地倒了几凉气，鼻腔像被人打了一拳，酸涩难忍。他急忙别过脸去，使劲挤了挤睛，手指掐住角，快速抹了一把。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一抹明媚的笑。

    他用手腹为她去角的泪渍，故作轻松的笑：“我还怕你嫌弃我呢，你别不要我才是真的。到了上海，你得请我吃十个冰淇淋，我还没吃过上海的冰淇淋呢。你怎么……怎么那么傻呢……”说到最后，阿清实在憋不住，鼻腔一酸，声音就哽咽了。

    他捧起怀里那张漉漉的小脸，埋自己的臂弯之，受着她瘦小的在自己的膛上微微的颤栗。“是不是你哥的？”他努力把满心的酸涩压回鼻腔里，腮帮咬得鼓了起来。

    阿清温的怀抱和稳定的绪，让李岫逐渐平静来，发僵的也变得柔。她将脸贴在阿清的前，用哑而涩的声音诉说着昨晚的经历：“他给我了药，拿走了我的手机、包包和鞋，还把我反锁在房间里。我不去，也联系不上你。那边是新房，没什么人住，我喊了很久，也没有人理我。后来，我就把衣柜里的衣服系在一起，绑在腰上，从窗爬去了。爬的时候，鞋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我着急，怕他班回来撞个正着，就没去找鞋。我拼命的往小区外面跑，跑了很久，才想起来我没钱又没手机，坐不了的，就一个人……走回来的……阿清，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整整一晚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阿清受到李岫在他微微泣，温的泪浸透了衣襟。他的结上涌动，将一腔愤怒行咽了去，可晦暗的眸之却掩不住早已沸腾的杀气。

    他不是没想过要去接李岫。

    跟电力局的所谓相关人员涉完之后，阿清就准备驱车赶去接李岫。可是，他前脚刚发动车辆，手还没来得及摸上方向盘，叮铃一声，短信声音倏然而至。

    对不起，阿清，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合适。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在一起真的很难受。我也尝试着迫自己去适应你，接纳你，可是，我真的不到。阿清，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一起去上海了，那个地方就像我一样，本不适合你。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的东西都不要了，你全扔了吧。

    是李岫手机号码发来的信息。

    日日夜夜提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阿清那颗本就没有自信的心，咕咚一声，坠了冰冷的海里。他将车熄了火，失魂落魄地走回房车，看着整理得净净，整整齐齐的车厢，心满是荒芜。

    他缓缓地在窄床上坐，一转，目光便落在了那只李岫睡过的枕上。他轻轻拿起枕，小心翼翼地放在鼻面，浅浅地嗅了嗅。那熟悉的气味让心倏地揪，他一把将枕抱怀里，不由自主地躬去，沉闷的泣声断断续续从腔里传来，仿佛整个生命都在这一刻被生生地离。

    一阵剧烈的心痛过后，阿清放低枕，再次掏手机，拨了李岫的电话号码，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拨去的电话，无一幸免，都被拒接了。最后，似乎还被设置成了黑名单。这时，李岫的手机号码又发过来一条短信。这一条的容，不似之前那般极愧疚，而是充斥着无尽的厌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