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月亮是咸的 - 第3章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光景，看上去很净。军绿的冲锋衣，领竖起很，把整个脖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只一个不大不小的周正脑袋，显得鼻梁更加。细，单，笑得时候挤两三褶。人而，胡刮得彻底。和髭间的肤泛着青白，与脸上其它分的小麦肤有些割裂。发蓄得，过了耳垂一指节。像是在街边小店里胡过，不不类的，与不太搭边，看着倒也舒服。他应该等了不少时间，发和睫上笼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白雨珠。

    “对对对，付师傅，是吧？”铭翰挂断手机，放西装兜。

    “对的对的，叫我阿清就好了。车就在前面不远，跟我走吧。”话音刚落，这个叫阿清的年轻男人就抢着去拎那两只旅行箱。

    李岫刚想对他说不必劳烦，那人已经拎着两只箱走了。她留意到他侧过脸使劲的时候，上牙一用力，颌骨线条就显现来，钝角镰刀似的，好看极了。

    男人拎着两只箱走在前，步伐苍劲有力，宽肩随着步微微晃动，冲风衣在之猎猎作响。

    李岫忽然觉得，他好像一把没开刃的剑。有棱有角，刻意封印着里的戾气。

    二零零五年2

    升上三，见父亲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本就不笑的母亲，脸上也再难见到一丁儿类似喜的神。李岫掐指一算，父母大概有一个月没有吵过架了。不过父亲这次离家，差不多已有大半个月的光景。

    在别人，李岫就是个书呆。得漂亮，却只会死读书。人世故不懂得一星半，见到辈全当看不见，连个招呼也不打。从小到大独来独往，直到现在也没个玩伴儿。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洗衣饭还是母亲一手包办，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不走到哪里，脖上总挂着个指细的编织钥匙链。若不是学校的老师校一直引以为傲，说她是岩山最有希望考上青华北大的苗，旁人定会觉得这不过就是个“婴”加“智障”。

    小地方嘛，生活压力不大，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人们茶余饭后闲来无聊，就偏嚼。谁谁家的谁谁又跟谁谁搞了破鞋，谁谁家儿媳两三年还不了一个，就连谁谁家的猪遭了瘟病都难以逃她们那张伶俐的嘴。在这里生活，最好就是不要坏事，哪怕家里有芝麻大小的不顺心，她们在背后都能嚼得比粪坑还臭。

    她们从不屑于嚼那些好事，好事多半嚼起来没滋没味。她们专挑那些不如自己或跟自己不相上的人家嚼，后者嚼起来更带劲。

    李岫父母之间不和的“家事”，早就在岩山被嚼了个遍。版本之多，都不知该信哪个好。原本夫妻吵架这大儿的八卦，是没多大嚼的。嚼个几天，人们也就淡了。可偏偏李岫争气，考成绩全县第一，被县重直接录取。

    那张红樱樱的大榜在母校门张贴了个把月有余，前去接送孩的某些家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来来去去只觉得刺。凭什么我们家条件那么优渥，每天给孩喂各昂贵的营养品，上几十块一小时的补习班，却输给一个不的小商贩家养来的孩。成绩好也就算了，得还跟个狐媚似的，一看就是个货养的。

    货养的，就是其一个版本。李岫的母亲在跟父亲结婚之前，好像还跟其它男人好过。李岫只是偶然间在放学的路上听到家附近有人议论过，不过等她走到跟前，那些人就全都不约而同的卡起了嗓里的痰，不再说话，只拿贼溜溜的珠一个劲儿的剜她的背影，等她走远又开始小声戚戚嘘嘘些她听不清的。

    回到家，李岫也不敢问及母亲关于那些“小消息”的真相。

    母亲就像是岩山北面那座最的弥勒山，黑黢黢的宛如一大的屏障，遮天蔽日，站在山脚，就会莫名产生无法言说的压抑与畏惧。它阻挡着来自北方的冷空气与沙尘，经年累月庇佑着这片土地，同时也阻隔了这座小城与外界的通，限制了它的自由发展。

    被谁保护就会被谁束缚。这是李岫在一本课外书里读到的。

    被人说成是书呆，其实李岫并不呆。智商那么的人，怎么可能呆，只是母亲不允许她参与与学业无关的杂事。她的任务就只有一个，读书学习，考上名牌大学。那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母亲还没规划。于是乎，活到现今为止，她活着似乎就只是为了考上名牌大学。吃，喝，睡，甚至呼，都仅仅只是为了那个目的。

    暑假一过，张的三生活就开始了。骤然加快的学习节奏，李岫不太适应。不仅早自习提前了半小时，连晚自习也延了一节课。音乐课、术课、实验课悉数取消，育课也经常被数学老师霸占。不过，李岫不太在意这些，本来她就不喜上育课。

    大脑太过发达的人，小脑都有缺陷。李岫的平衡非常差，素质也不怎么样，跑几步就气。为了不让她发育过剩的在奔跑的时候过于显，母亲还专门手工制了一件衣。

    说是衣，其实就是一块没有任何弹的“的确良”布料。在资匮乏的年代，“的确良”确实是衣的最佳之选。耐穿耐磨，束缚好，能把少女膨胀的压得扁扁平平的。而且易洗易，挂在窗边，夜风上一晚，第二天清早就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