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撞见张姑
这次，正是她们商量价钱的时候。婶娘算准了叔父
这趟远门时日，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仨月，等他回来，人都不知带去哪了，要是问起，她就说是你自己跑掉的，他要找谁对账去？
叔父在外
听得心一片冰凉，
跟着就是一阵惊怕——要是他没回来拿东西呢，你是不是就这么被人当作“玩意儿”贩走了？！
他沉默着退去，换从生药铺的正门
来，还没走到大门
，得财便
声冲里屋喊：夫人！老爷回来啦！
慌得里屋两人顾不顾腚——张姑赶忙从西角门溜了，婶娘扫了扫发鬓，咳嗽一声迎上去：哟！不是要门的么，怎的又回转了？
叔父不好戳穿她，只好说主家那边忽然派人来说不用过去了。
婶娘心里有鬼，又问，那啥时候再去？
叔父说这段时日都不去了。
婶娘心
不好，日都已经许了的，这死老不走，可如何是好？
她还不知叔父已定了心思，这段时日是再不接外活儿了，就死守在家，看他们敢怎么地！
不知算不算是老天垂怜，这笔买卖到底没
成。陆公为着赶那“十天之约”，昼夜兼程抄小路走，都快到雍州境
了，却被一帮匪盗袭杀，再也来不成了。人死债消，钱是不用退了，可那三千两丝银也
翅膀飞了。
婶娘听得张姑来报信，跌足叹：哎哟！真是个没福气的！
张姑接应：谁说不是呢，前一天还派了人手飞
送信，说是今天就到，三千两丝银也已预备好，就等着过来接人了，谁曾想还有这一呢！
两人吁短叹一阵，只得丢开。
虽说那阔买主没了，张姑那却也不缺销的门路，这两人又把算盘打到了“好这”的富家
上，一边说急不得，待我细细寻来，终归不能比陆家公差了，另一边也就继续好茶好饭养着你，看看能不能趁一手好价钱。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世一夜之间便
了起来，整个地界上的人们都被陡然而来的兵祸吓怕了，都想着往梁州跑。叔家是最后跑的那几波人，兵锋已
至周边几个县埠，到了不得不跑的时候了，婶娘与叔父将家
一应可用的打包藏好，想着到了太平年月再回来回老本行。都拾掇好了，再把家雇来的人手散了，叔父婶娘带上柳麟与你，踏上了往梁州乡野避兵祸的路。到了这个份上，什么好衣好饭，小厮服侍全都可以免了，你又把一路上的脏活累活
活都担了
来，并且担得
踏实，你想的是：总算不用担心那不知何时到来的塌天大祸了。
自从那日听到婶娘与张姑的话，叔父心事便重了起来。他走过不少富
，也知一些宅门里的龌龊事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类事与你挂上钩。他多年不曾认真看你，对你的印象还留在多年之前，这时节细细看过，便就倏然一惊——这可怎么好！生得太过挑了！万一哪天他再外诊，自家婆娘还打那样主意，找了人来一便贩走了，可怎么办？！他还能护你到几时？！或许放你走才是正路，那样的话，他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防着婆娘朝你手了。
从雍州过来，有好几趟，叔父张见婶娘鬼鬼祟祟地问那同路的、穿着打扮像是富的人家，虽则听不见
问的什么，但他就是要往贩人那猜，猜一次把自家吓一次。幸好世当粮
金贵，谁也不愿往里添人，不然，说不定她还真能为了那一两吃把你换给人家！自家婆娘的臭脾
他知，凭你这样没日没夜的照
他们一家三的杂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带着这么一号廉价易得的劳力在边，需要劳动四的活计她都无需沾手，一旦把你撵走，这份轻省便没了，今后的路上她得亲力亲为。若依她本心，当然是想在某地落定之后，站稳了脚跟再发落你。事到如今，多一张嘴便是多一
要命的绳索，哪怕你牲似的一天就吃一顿，她也还是觉得你碍
了。
这些事你都不知。也幸好你不知。
你只知今日便要“大朝天，各走一边”了，最好还是早些说开，由你自个儿来说，在柳麟睡醒之前说，说完便好好别，省得让叔父为难。你等叔父婶娘起，简短别，跪给他们磕了几个响，说着“今日拜别，叩谢养恩”的话，叔父别过去，一张老脸上老泪纵横。他哽咽着让你别走，好歹留来一家人有个照应。婶娘一张烈嘴火辣辣地抛一句话：也行，他留，我和柳麟走！你和他一家人，你和他相互照应！
你
一气压住悲声，请叔父婶娘保重，又说了柳麟几时吃药、送药用的小
饯收在何
，他心
的几样玩藏在了哪里。说完，你拿起卷好的旧包袱，也不回地走了。
叔父在你后哭得好惨。
遇
你其实并不太知自己要往哪落脚，就是跟着一群往降山逃难的人走，与叔父婶娘要去的梁州分属东西。这你们是真正的各奔东西了。你走了一天，饥
辘辘，上只余小小一块胡饼，是前天省嘴省来的，吃完便没有了。为免半途饿死，你急于找一份营生，给人看看疼脑
的小
病也行，卖力气
杂活儿也行，只求给饭。然而世丧，这一路上逃难的人们，很快便知“金珠价贱、黍粟价贵”的理，谁也不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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