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酥 - 第8章

    待到醒来之时，只觉半个陷落地。他茫然挣动两，脚忽然一空。掉落之地手，乃是一个草垛。火光幽微，他惊异之细瞧，原来自己竟落一个密室之。

    室一片血红，乃是朱砂绘制的一法阵，廿五人的大缸五五之数，各据犄角，缸俱用红纸封了，四以草绳结，贴满黄符纸。

    宋祈年缓缓走近，只闻得一阵混杂的香气，果，芝麻那都是日日用的料，断不会错判。他心思电转，隐隐觉得自己漏了件极要的事，却一时又想不分明，恍神间忽然一室火烛俱灭。

    再醒来时，天光就着的大透来，哪有什么法阵，大缸，他空的一个窖室，四里堆满柴草。这才想起，似乎店地原有个堆杂的暗室，只是，那暗室当真有这么大么?一时间痛裂，寻着茅草堆爬到。

    好容易攀了上去，还未待站起，颈上忽然一凉，两柄沾血的弯刀，已然架了上来。

    在俘虏群茫然前行之时，他才晓得，吴州早已破了，羯兵半月里三三，昔日小桥的江南名郡，如今已成一片瓦砾。

    宋祈年心一片混沌，抬望月，才晓得此时离那日他试方，竟已过了大半月。这间日好似一场大梦，又似弹指一瞬，着实蹊跷的。

    只是此刻容不得他再想。羯兵暴噬杀，以无故俘取乐。但有哀哭者，立时白刃加。官上，拖着一溜儿的伏尸，往昔里的小桥，青砖街，如今只了血河并血路。

    如此被驱赶至城，到得天向晚，已到了城隍庙之。羯兵架起锅来，在一众百姓挑拣，寻了些年轻的小娘，暴地拉扯去。俘虏登时动，原是亲人并些悍勇者冲上去扑抢。只是百姓手无寸铁，不消片刻，地上又倒了百余人。

    宋祈年被人群拥挤在央，站也站不稳。只羯兵要行□□，不禁咬牙攥了拳，恨自己无力。哪知这一众畜生架起锅来，将人一个个剥了，竟是要往锅推的。

    他再也难耐暴怒，只觉拼着命不要，也不能让这群豺狼好过。耳畔忽听有人振臂一呼，立时响应，一传十，十传百，俘虏群再度动起来。百姓踏着亲人邻里的尸，般向羯人涌去。

    此举不啻于以卵击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站着的俘虏便所剩无几。余众人一窝蜂地涌城隍庙。杀红了的羯兵随其后，庙供桌翻倒，神像倾颓，人尸相枕，几成血池。

    宋祈年给数俱尸压着，只觉上渐渐不能动弹，前伤冷意阵阵，已然不觉疼痛。人之将死，心思却有一份荒唐的清明，他隔着前血雾，从尸里看见那神像耷拉着好似哭泣的嘴角，心，世上果然并没有什么妖鬼神仙。自城破到此刻，其实都不过一场大梦。

    幸而那小郎已走了。

    茫茫然，惶惶然，不知自己在何。倒是飘飘悠悠，是从未有过的轻快。一路冷香渺渺，让人不由自主，寻芳踪而去。

    正在浑浑噩噩，好似撞上了什么，一酥饼香气飘散开来，重的烟火气，竟将那冷香盖住了。

    耳畔忽听得人声：奇哉，这是什么味儿?怪馋人的

    那酥饼香气比之从前，不知为何竟烈百倍。宋祈年给那饼香味儿一熏，神思也渐渐清明起来。待瞧见前景象，饶是他一向胆大，也不禁骇得动弹不得。

    只见风阵阵，脚人尸相枕，而铁链又拴着不计其数的游魂，正在脚不沾地飘。他低瞧了一，见一个形状凶恶的人正在自己掏摸，片刻后，手上正拿着他那包碎了的五谷酥。

    一旁面人手握卷宗，不悦：吴州灾厄，这些日要拘的游魂甚多。判官日日促，岂能在此耽搁?

    那人不以为意，将手酥饼递过去：忙了数月，接引数十万魂魄，总得有一时半刻歇息。虽说我等乃地府鬼差，那冷疲累滋味，也并不比凡人少得。阎君看在你我尽职尽责的份上，也不至怪罪。

    面人叹：也罢，恰是城隍庙。说着咬了一酥饼，惊奇：此哪里所得?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宋祈年：这人上的。这些年当差，供奉也吃了不少，未有如此这般的。

    面人细品一番，：武似有菓饼馅料相类，只不如这般可。说起来，陆判座的舒家老幺，于饮一颇。昔年丰都秦广王生辰，他那一鸳鸯晶元，至今令人念念不忘。

    人笑：我是谁，原来是那个不成的小妖。若非仗着舒氏一族天生灵脉，怕活得连个山野里的老鼠都不如。万幸陆判贪嘴，他又有一两分手艺，否则早成了哪个大妖的腹。说罢将手一拍：对了，他前些日托了吴州的城隍与你带信，你可瞧见了。

    那面翻着手的卷宗，不以为然：尺有所短，寸有所。他虽弱小，难你我的本事就大了?九界之，有大神通者为数不少。仗着本事大，为非作歹的，却也不少。依我看，这舒小郎知恩图报，心思澄澈，倒好过许多为求一己私利，忘恩负义之徒是了，在这儿了，他托我细瞧一个名叫宋祈年的这不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