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酥 - 第5章

    他并非不解人事，只是不知为何，此次竟觉异样难捱。思来想去，或是因不曾与男过那事。坊间也有那般相好的，他从前见了，只觉不可理喻，现仍觉无味。只是一想到，是舒糯儿要同他这般，便觉得焦渴至极，比之旧年求风月而不得，难耐百倍。

    夜里每每多冲几次冷，仍旧辗转反侧。好容易睡着，又是诸般绮念梦，醒来间一片，唯有羞惭烦闷。又恼那少年满谎话，百般欺瞒，一时心皆受煎熬，苦不堪言。

    这般过了一月有余，一日忽见店伙刘二带了几个人，围住舒糯儿欺侮。这少年给人堵在墙角，任人推搡调笑，只是沉默以对。

    见宋祈年过来，众人慌忙一哄而散。

    舒糯儿自那日起，就再没能同他讲上一句话，此刻猛然见了，有些讷讷不知所措：郎君郎君，他们说，账上的钱是你替我

    宋祈年本不理他，谁料四目相对，竟有些不住自己，夜里那些说不的念统统涌来，猝不及防。耳畔仍旧留得刘二的轻佻之声：我倒要瞧瞧，你有甚好，让那宋七迷了心，肯拿一整年的工钱，替你还债

    他鬼迷心窍之，恶念顿起：我替他偿的银钱，便是买平胜坊的官使妇人，也够数月夜渡资。他既说那事也得，何不上一。尝了新鲜，往后便可绝了此念。日后分扬镳，也算钱讫两清。

    心决断既，晚上门板方一落地，他便扯了舒糯儿房。这少年是一个伶俐的，晓得他所何为，只红着脸要沐浴。宋祈年在门外听得声，只得又去冲了桶冷。

    好半晌，才见那少年一地推了房门，见他也是满淋漓，讶然到：屋有

    宋祈年哪里肯等他说话，将人拦腰一抱，丢去榻上。舒糯儿本是知解意的，不待他动作，便先去解他衣衫。

    宋祈年见他片刻犹豫也无，显是轻车熟路，不知怎的，又是一阵气恼。想自己平素待人如何谨慎，唯独对这少年掏心挖肝，岂料对方只拿自己傻儿耍，那嘴里的桩桩件件，只怕没有一样是真的。

    孰料越是恼怒，越是烧得厉害。此刻不消再忍，他便急急捉了那少年的手，往自家去。

    舒糯儿本来婉转逢迎，不曾违拗半分，这档却渐渐惊慌起来，哽咽：郎君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凄惨哭叫。

    宋祈年骤然闻声，满腔□□登时消了半截。见那少年咬泪，才晓得自家太过莽撞。忙凑上去，细细吻他眉。待到听着哭声低去，低寻得那温双，轻轻一，了个的吕字。

    至于什么银钱，什么欺瞒，尽皆被抛于脑后。满心满只这少年的柔顺婉娈，一时被衾浪翻，涌不休，闻得耳畔声声泣，只恨不能化在一。

    待得云收雨歇，恰听得巡夜在外的打更声竟已是四更天了。舒糯儿鬓发，昏昏沉沉卧在他臂弯，宋祈年瞧了他良久，自己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都能迷人，了那等事，火气自然消了。只是有说不的怅然。

    舒糯儿白日里一如往常，并不相缠。晚上无他暗示，也不曾搅扰。如此知识趣，可谓寝良伴了。宋祈年却总觉不足，虽旧事芥未消，却也隐隐盼着，这少年能同他更亲近些。

    城民渐多，吴州的粮价也跟着涨船。宋祈年不得已，只得带着店伙去了周边的郡县。辛苦数趟，也没能节俭太多。偏生粮仓里的粮，神不知鬼不觉又少了很多。主人家的掌事来对账，把宋祈年骂了个狗血淋，又着官府来查，查来查去，也没个绪。都怪哉，门锁好好的，地上脚印也没一个，唯一的一把钥匙，自舒糯儿的事了之后，平素都在香和斋主人自己上。

    那些芝麻红豆之属，好似是凭空消失的。

    如此就成了一桩悬案。主人家没奈何，只得将铜锁换了一把。

    宋祈年见舒糯儿从衙门来，忙远远地缀了上去。日光一晃一晃，这少年把斗笠扣在上，咬着手指，慢慢地走。

    街市上依旧人团簇，却因着杂了不少民乞丐，闹里平添了几许凄惶。宋祈年见舒糯儿走到桥，在一个卖炙的摊前停了。待了盏茶功夫，方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纸包走了。他忙走上去：老丈，方才那小郎买了甚?

    炭火熊熊，那老丈正忙着往炙上涂：就是这仔鸭不是?郎君可要尝尝?

    舒糯儿不荤腥，这炙是卖给谁的，不问也知。宋祈年心酸涩，偏那一疑影始终难消。只得咬咬牙又跟上去。见舒小郎这一路，又买了些鲜果糖糕之类。如此弯弯绕绕，人烟渐稀，竟是往城隍庙去了

    宋祈年远远瞧着，见他去时提了些果饼，来时手里只剩那个纸包。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来时面更苍白了些，慢慢地顺着来路往回走。

    宋祈年见他去得远了，方了那庙。

    偌大庙竟空无一人，香案积灰，神像蒙尘，想是荒废有段时日了。虽说非年非节，但冷清至此，也是乎意料。那神像白胡老，嘴角微耷，仿佛很晓得自己不招人待见，也是个凄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