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旅之书 - 第56章

    维赫图脚踏虚空，走过伊兰畔：“黑暗之们把这座遗迹叫无回之地。因为凡是因觊觎那团火的家伙，一个都没能再来。”他背对伊兰，在拱门前停了脚步：“你还要和我一起来么？”

    “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不是么？”伊兰没有细究对方话语里的违和，直接越过了拱门前的石台。

    视野之，诸多原本低垂苞的梦回兰缓缓绽放，让这遗迹看上去比外面更加明亮。路在前清晰可见。他们走过空寂迂回的石板路，伊兰看到那些残破的建筑上刻满复杂的图案，有些图案上仿佛还能看到半透明的，泛着微光的影。倘若不是那些的骸骨，这里完全称得上幽静丽，甚至因为有梦回兰的存在，会让人心升起一不由自主的放松。

    但伊兰知自己并不能像个真正的旅人那样沉溺于这丽。在暗界，杀机与绝望并不总以丑陋或可憎的样貌现。

    而一路上的丛和时不时现的亡骸也在提醒着他这一。

    他在一片影前停了脚步。那些骸骨像是属于人类，可又并不完全相同，因为伊兰在那些遗骸的指骨隙里看见了片状的骨骼，仿佛禽脚趾上的蹼一般。

    “那就是他们本来的样。”维赫图似乎察觉到了伊兰的疑惑：“并非诅咒或者其他。它们也不是黑暗之，只是人类罢了。这遗迹是人类的遗迹。人类的世界毁灭过很多次了，这也不过是其某一次留的碎片而已。”

    伊兰静默许久：“然后黑把它卷了这里？”

    “显而易见。”

    伊兰意识到这一切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传说里不是记载着这样的故事么，世界毁灭之类的。只是没有人描述过世界毁灭之前的人类是什么样。

    他把目光从遗骸握着小刀的手指上收回，却在扫过那遗后的黑石阶时停了。

    羽纹。三羽，叠成三角形图案，外周是一个圆形。这是教团的印记。

    伊兰的心了起来。他抬起，目光落到了亡骸背靠的黑石阶上方。离开了梦回兰微光的范围，只能看到那是个半球形的大拱廊。每廊上都刻着丽却诡异的图案，一座布满尖锐突起的圆形的黑石台嵌在整个建筑的最央，仿佛大的楔在石板上钉了一半。

    “祭台……”伊兰喃喃。

    “瓦勒留的祭台。”维赫图看了片刻，冲更远扬了扬：“那个是吉里托里的神庙，那个是帕什普的殉葬台……”他絮絮地说了好些名字，并一一示意给伊兰看——目光所及之，所有的建筑都是祭祀之地。

    而伊兰对那些名字再熟悉不过了——那全是诸圣与诸的名字。从乃托那渊母神，到杜里安那低阶的小，从死亡女神到风之圣灵，乃至于诸多无法区分光暗之属的非凡存在，在这里都有祭祀之地。

    “据说黑带去的幽暗曾一度笼罩着人类的世界，直到他们得到了那团火。它的存在让他们侥幸活着。但这群贪婪的蠢货想要更多，想要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那不是火能够带给他们的。所以他们向一切他们所知晓的，能实现他们望的存在祈祷和献祭——甚至包括曾让他们恐惧的存在——不惜一切代价。”维赫图充满嘲讽：“而火被遗忘了。他们压儿不知那些被他们供奉的存在之所以能够看见他们，并非因为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献上的祭品，而是因为他们被那团火照耀着。”

    “黑暗之们次第降临，寻求那团火，这其也包括卢恩塔瓦。可似乎谁也没能得到它。后来人类的世界便毁灭了。没有谁知毁灭的缘由，唯一能确认的是人类自己毁灭了自己。只有这座祭祀之城作为碎片飘落到了这里。”

    伊兰看着那些祭祀之地，突然意识到所有的祭祀建筑上都几乎没有梦回兰生。有的庙宇看上去净又冰冷，而另一些则充斥着支离破碎的遗骸，可以想见在那个毁灭的时刻，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但教廷的羽纹为什么会现在神的祭台呢？伊兰想到了那个四斧圣徽，它同样现在了一个不可能的地方。

    他刚想走上去看看，突然到一阵不祥的微颤从脚传来。本能让他意识向后跃开，而维赫图的影也随之越过他向那的祭台扑去。

    石砖的断裂之声在空寂回响。尘埃散去，伊兰看见了尖锐的，与祭台同样材质的黑石刺从祭台上蔓延来，被石阶大的裂截断。而先前伊兰注视的那亡骸已被石刺撕扯得七零八落。

    影从裂退开，回到了维赫图脚：“别好奇那些祭祀之地的。”神沉声。

    伊兰明白过来：“瓦勒留的意识仍留在那祭台上……”

    “只是意识的一须。”维赫图肃然：“但同样遵循那意识的本能……不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都不必理会。那与我们无关。”

    “你也有一祭台在这里么？”沉默片刻，伊兰问。

    “不，我没有。”

    “是因为相比于那些存在，你太年轻？还是因为你几乎不会回应人类的祈祷？”

    维赫图却没有回答他：“走吧。”

    这布满了无数神殿与庙宇的遗迹显然已在毁灭与岁月间变得同样支离破碎。他们越是往走，路越是充斥着坍塌与扭曲，但那些充满黑暗与危险的祭祀之地却似乎越来越不构成什么威胁——因为梦回兰越来越多，微光照亮了那些黑漆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