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乘一朵云，在天上看着他。他
莫能助，只能在这个茫然的青年伏在溪边饮
时，用浮云的荫蔽为他遮住毒日
。
江宜跟着他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一走三十年，行云
，直到在一个路边遇到老人。
“喂，小
，你往哪里去？”老人问。
青年回答：“我……不知
。”
“你在找什么？”
“我……不知。”
老人奇怪地问：“那你想
什么？”
“我想，”青年答，“学人。”
“你不是人吗？”
青年想了想：“我是一把剑。”
老人捧腹大笑：“妙哉。老夫桃李满天
，还不曾收过一把剑学生。你跟着我罢，老夫教你怎么人。”
师生二人继续行路。
那夫姓庄名羽，世人尊称一声庄公，满腹学问，穷经皓首。他有一个习惯，能站就不肯坐，能走就不肯留，因此总在路上。学生聚了又散，来了又走，能跟上他的始终只有青年一人。
漭滉
“人呢，重要的是自己。很多人一辈都不知自己是什么。你能明白这一
，就比大多数人都更像人了。”夫说。
“我知自己是什么。”
“自己是你从何
来，要往何去。”
青年默默想了一会儿：“那我要如何才能明白？”
“留在一个地方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走吧，尽力地走去，走在路上，总有一天你就会明白。”
青年与夫不停地走，走过这村，翻过那山，越过河，渡过江川。青年学写字，写在地上、墙上、手上、衣服上，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夫老了，连路也走不动，在一条清河旁结庐落脚。
“你已经学会了很多字，但还有一个字老夫没有教给你。”夫说。
青年比过去生动了许多，闻言笑：“学生不会的字还有很多，不敢班门
斧。”
夫杵着拐杖，说：“这个字包
了上四方、古往今来，一切大的终极。学者明白这个字，就能灵台贯通；修者明白这个字，就能窥见宇宙尽。如果你明白这个字，就能成为上天
地唯我独尊的剑客。”
“我是剑客？”青年的心
动起来，“我不是剑，我是剑客……我不是剑，我是剑客！我是剑客！”
夫以拐杖在地上画了一笔，负手离开。留青年独坐黄昏，终日面对地上的字，他日也参，夜也参，参得金乌西沉，参得群光破晓，参得曙气渐分人渐远，参得凌霄万汇天机悬。他在庐舍外的草地上遍写此字，在庐舍漏风的土墙上遍写此字，他闷钻
屋
，在一切桌椅板凳、橱柜书页上遍写此字。
江宜降云，走庐舍，看见那屋里到都写满了字——写满了“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夫说：“一”里有上四方，“一”里有古往今来，“一”里有大终极，“一”里有绝
智慧，“一”里有宇宙奥秘，“一”里有至
剑诀。
青年如痴如狂，他写的无数个“一”，好像在大地上割开的无数伤
。
青年离开了夫，去走他自己的路。等他再度回到那条清河旁时，夫已经老得快死了。
“你明白那个字了吗？”夫询问，呼
十分衰弱。
“我还是不明白。”青年回答。
夫咳嗽着笑了两声，拍拍学生的手，说
那句即将伴随学生八百年的箴言：“天地有终乎？必终者也。”
随后他咽一漫
的气息，了绝生机。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为炭兮，万
为铜
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
天地有终兮，与我携终
青年将夫的遗言凿刻剑
上，他行走人间修炼修心的同时，也在参悟四句剑诀。
冬去
来，人间几度沧海桑田。他经历过战
与变迁，即使天仍是李家的天，人心生秽气却越来越多，积重难返。有一日秽气冲霄而起，一举捣毁了放置天书的七宝玄台，众神君为此事云集于圆光池旁，讨论一个解决人间秽气的办法——
“天无，则以殉。你我选之人，必也要心甘
愿，怀殉之志，方可两全。今日恰是缘分，在此圆光池边聚会，不如便借圆光术一窥人间，寻找机缘如何？”
青年心仍有异议：生而为人的宿命，究竟是由他自己，还是有上天代为决定的？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没想清楚，便
不表。
只见说话那位将袖一展，圆光池光华转，呈现俗世百态。一幕幕景闪过，圆光池聆听着景凡人的心声，为世外天擢选那位命注定的有缘人。
一忽儿过去，池景象定格在一座山祠堂前。
始终跟随在青年边的江宜睁大
睛，走到池边，向看去。纵使时光飞逝，他也认得——那山是鸣泉山，那祠是雷公祠，那两个跪在香樽前祷告的垂髫小孩，正是五岁的江宜与哥哥江合。
江宜如寒窑，明白过来，他正经历的，是自己命运被决定的那天！
他心旌动摇，意识探手圆光池，
摸那个跪香的小孩儿。忽然却被人推了一把，跌池。
“啊！！”江宜大叫着，从天而坠，正落在那小孩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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