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与狐狸妻 -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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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坐在院廊看着雨。

    院里已经积蓄起一层来,再多,就得叫人来疏通了。

    天上看不到太,只有沉沉的的灰云,连带着本来翠意郁的院也失了颜

    南南从庄上抱了几只小鸭小鹅放到院里养,黄的一团小东西,在院里游来跑去、东啄西啃,很是烂漫可,倒成了能够博人一笑的稀罕玩意。

    夫人看着侍女们用杆逗小鸭玩,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还没等她兴致起来,胡二左却又来作揖了:“太太,徐秀才来看望您。”

    “不见。”夫人摆摆手。

    “说是替县太爷来问安的。”

    “不见。你且招待着。”夫人坐回藤椅里,“跟前一样,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又过不到半时辰,胡二左来:“太太,东镇的陈老先生亲自来府上求见,太太可过去聊聊?”

    “啧!就说我喝了药歇息了不好招待,安置他和徐师爷一起用午饭,吃完安排人陪送回去。”

    ——这几日总是如此,来来往往许多人求见。

    而夫人都不想见。

    螽羽也听到些风声,隐约明白这些人找夫人是想谈什么事:请平粮价。

    所谓“请平粮价”,自然是因为“粮价”不“平” 。

    本地不知从哪年哪月起有的土规矩,贫民碎纳税钱用普通的白纸、草纸包着,谓之“白封”,绅衿大则用红纸,谓之“红封”。

    官吏见了红纸,便规规矩矩照章办事,上安排来缴纳多少便收取多少。可若不是红纸,那就要照着本地的特“程仪”来“打秋风”了。

    如此一来,门大米烂陈仓,的粮税却比平百姓还少些;小民分明缩衣减才上缴了税钱,却还要多纳一份供给官吏衙役的敬奉,应当说,甚至是把缙绅们该纳的份也一并压在了他们上。

    这红白封的土规矩自然早就闹得民心怨愤,加之今年有患隐忧,收成怕是不好,因着这一层恐慌,此事便又被挑了起来,据说还推举了两三个请愿的领

    那领人姓周,是一名监生。周监生在土地庙里写了书信分发给各县乡,邀诸粮在六月初一城请愿,一同“请平粮价”。

    见支持者增多,请愿逐渐有越燎越旺的架势,本地大不能不放在心上。

    ——而夫人只觉得烦恼。

    “关我何事?凡属我张家名的田产,佃从来是投红封,官爷们看了也都知的。至于村里谁来求我和老爷,我们也愿意帮忙平齐白封的钱,不叫他们吃亏。”夫人这样抱怨过,“我谁也不站,谁也休想从我这里图什么名声!”

    “老爷不在,他们怎么还来上门来呢?”螽羽到有些不安。

    有一大帮男人挤在厅堂外朝里探,想想便叫人担忧。

    夫人冷笑:“若是老爷在,自然早被推去应付了,他躲都躲不得!每次一什么事,就一窝蜂上门来央求主持公。公?哪里有什么公?找公嘛不去官府里找?还不是惦记着要从我们府上掏钱。”

    “太太,您说若是老爷在,老爷会如何看待此事?”

    夫人沉默片刻,:“我已送了信给老爷,希望早些有回音。我需得知他的主意,才好和外那些人说话。”

    夫人心不快,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拧来拧去,脸上冒了层细汗来。

    跟着夫人也有大半年光景了,螽羽知夫人是不喜人往来、际酬酢的。

    遇上打上门来的泼无赖,夫人很有办法收拾;遇到讲理一的说客知客、弯弯绕绕来讨好的乡亲邻里,夫人就避之不及了,一副恨不得像狡兔三窟那般钻地逃走似的样

    话虽如此,却也不得不撑着到台前去演戏,因而遇上这事,夫人在私底不免要甩甩脸、使使

    螽羽用兑了冰的清绞了帕给夫人脸,在夫人边的矮凳上坐,拿扇给夫人扇风。

    “你的手凉凉的,好舒服,多给我。”

    夫人说着,把手搭到她膝上。这是在撒

    螽羽便轻轻给夫人着腕

    夫人舒服得眯了眯不那么绷着了,在藤椅里翘着脚晃——凡是教过规矩的闺阁小,谁也不会这样坐没坐相。

    不过螽羽是习惯了夫人这样的。

    起初她还会在腹偷偷鄙薄一二,如今里看了心里也不觉得厌烦了,倒还觉得有几分可可亲。

    于是夫人望着那些院里悠游自在的小绒鸭,螽羽望着夫人。

    “你怎么想呢,蝈蝈?”夫人突然问,“你觉得老爷会站哪?”

    螽羽一惊,连忙低:“婢见识短浅,怎敢揣测老爷的想法。”

    “嘛,他又不是皇帝又不是神仙,有什么不敢猜的。再说就算是皇帝是神仙,那也没什么猜不得。”

    “……就算婢敢猜,婢也是猜。婢不是本乡人,不懂这里的规矩,胡说白来让您笑话。”

    “不妨事,”夫人今天一回笑容,“那便说来让我笑笑好啦。”

    螽羽想起话本故事里有位女名唤“婴宁”,因着笑而被婆家斥责不稳重,后来便不笑了。这故事多讨厌。幸亏夫人是这个家里天的人,想怎么笑便怎么笑,想怎么坐便怎么坐,夫人是玩的,也能笑能玩——这般想着,螽羽心里十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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