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与狐狸妻 -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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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坐在前面赶,动作很熟练。说不定夫人连骑都会。

    夫人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呢?

    儿惊累了一夜,走得慢。

    夫人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赶着车。

    林里静寂无声,仅偶有野兽踩过草丛木发的簌簌声,鸟儿振翅飞起的声响,虫鸣声,和夫人漫不经心哼着的小曲。

    螽羽缩在车里,不自觉往四周树林的影里张望。

    “太太……太太,”螽羽忍不住问,“若是再遇到山匪可怎么办?”

    “怎么办?”夫人只笑笑说,“不用太担心,剩不多少个了。”

    过了会儿,夫人又开:“你们还算好运。没有路过更前些的那个村吧?”

    “村?没有……我们在山里走了一天一夜。”

    “那个村已经一个活也没有了。房也都被烧光了,只留一片片灰烬。”夫人说,“你可想而知,老爷在外生意不易。”

    螽羽没想到夫人会突然讲起老爷的难来。

    夫人自顾自

    “航江省一带自古以来重商少匪,可也不是没有饥民暴动纠集寇烧杀掳掠、焚屋焚仓的旧事,官爷们政以贿成的嘴脸也……而外就更不平安了,生意要将货平安运抵、互惠易,其的人命风险、损耗开销,其实难以计数——”

    夫人这么说着,目光似乎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若是资被抢夺,怎么办?若是佣人被掳掠,怎么办?谁去谈判?多少赎金?如果老爷一并被绑票,谁拿主意?一地百税,一庙千尊佛,如何一一伺候?……如今光景确乎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可救世济民?他有那个能耐吗?又凭什么要他来这个力?官显爵、皇亲国戚,都是吃白饭的?”

    夫人喃喃自语。

    ——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夫人是这般记挂于心,担忧着他的安危,仿佛老爷与她是一的;危险近在前时,她也想着他遇到这些事时会如何应对。

    独自一人想啊想,想啊想。无时无刻不在想。

    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寒暑冬夏,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的过来了。

    此时的夫人特别像一个“人”。

    而昨天夜里的夫人……那不是妖怪,又会是什么?

    她不像螽羽那样弱小,不像螽羽那样恐惧,她看到人的尸时,睛都不眨一,就像看到一地被咬死的鸭。那是一残酷、冷漠、血腥的神。

    可总归……那神并没落在螽羽上。

    螽羽告诫自己:那只是一场梦。

    -

    螽羽回到张府后,生活一切如旧。

    偶听小人们嚼了几句她同夫人驾车夜归的,很快也无人再提起。似乎夫人什么,旁人都不见怪的。

    加之寇肆的事,人人自危,心思都在剿匪上。

    且说防匪的安排:镇组织了巡防,每家每派一名男丁巡夜;夫人也有自己的吩咐,将张家庄上的劳力分成几个班,一班照常生产劳动,一班白日里便拿着铁锹铁铲在四周巡逻,一班值夜。

    县里的官兵也调过来一支队伍,奈何无驻扎。

    最后又是张府拨了半边院来,让官兵们暂住来。

    又过了月余,听说境已没有外匪的消息,驻守的官兵也得了令,吃饱喝足营回城。在此期间官兵们的生活起居销,都是张家的钱;听说临行前又“程仪”了几千两银,那些兵爷才肯动

    官兵如此懒怠贪腐,可想百姓民生之苦。

    至于螽羽——

    也不知是夫人摆平了省城别邸发生的事,还是池三爷的那位酒朋友只是喝醉酒睡了一觉,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亦或者那也是一场梦魇而已。无人再提起此事。

    她上的淤伤也已退去颜了。

    要说除此之外,生活还有什么与从前不大相同,那便是东东不见了。

    夫人说,东东许了人家,跟着丈夫回故乡去了。

    那天午后了几场阵雨,螽羽伺候着夫人坐在园亭里煮新茶喝。天气渐,梅雨将至,远不时传来氤氲的雷。

    “也不知东东现在过得如何……”这是夫人第一次主动提起东东的事。

    ——此时距离匪患一事,已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

    南南在一旁烧火,听了这话,将睛抬起来看着夫人。

    “蝈蝈,你肯定比我们更懂之事。你说,男女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夫人问

    螽羽自被赎后,从来忌讳旁人对自己提起这些。

    可她无名无分,心别扭也无从诉说,只得忍在心里。

    不过此时听夫人这样问,她发现自己竟已不到委屈愤懑——

    自从那天被夫人驾车带回张府后,她看夫人犹如看再生父母一般生孺慕之,心里也确实十分依恋。近日她夜里也不愿回西院去住了,总是自请值夜,宿在夫人屋里的小榻上。

    “婢年岁尚小,见识短浅,哪里说得清这等事……”这并非假话。

    “你似乎很害怕提起这些。啊,原来是这样啊,是所谓的‘不可言说’吧?”夫人轻轻歪了歪,“有些话是可以想,但不可以说的。”

    夫人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在复诵别人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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