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旧笔 -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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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命猫(八)

    “李夫人是好人。”谢氏激、庆幸、遗憾织。

    “好人?”雷刹问。

    如夫人玉娘李府为妾时,李侍郎其时还是礼司礼郎

    谢氏:“女儿家离了父母就是风里着的枯草,东西南北,阿玉又是妾的,只比仆多些面,我日夜悬心,她府两手空空,箱笼里不过冬夏两衣裳,一贯钱,受了委屈又与哪个去说,只怕也是和泪咽肚里。”

    “苦捱几日,好不容易等得阿归归宁,谁知竟是改换面一般,簇新的衣裙,巧样的簪,又描眉,坐着车,边跟着低眉顺的小丫,打竟似贵人模样。同来事脸上俱是笑模样、两个仆还抬了一盒礼,好似将我家当作正经的亲眷往来。”

    “我私问阿玉,司礼郎待你可好?大妇可还亲和?可有恶欺你?”

    “阿玉羞带怯,不曾开满面飞红,我便知她在李府过得极好。果然,她儒雅端方,夫人娴静大度,仆人行事规矩,倒是老夫人不苟言笑,不好亲近。”

    阿弃听她提及老夫人,托腮蹲在雷刹边附和:“人人都老夫刻薄,也不知生前如何难缠……”

    忽的,院墙外一只野猫发一声凄厉如同婴儿夜啼般得叫声,风寄娘不禁抬手略掩了掩耳,雷刹与阿弃二人却是视若寻常,阿弃还同风寄娘笑:“这边院落边僻,又作停尸用,多野猫寒鸦,最喜在外捉对撕咬。”

    秋红的嫂嫂听不得猫叫,轻拍,哑声:“这声……刺拉拉的,叫得人心慌。”

    一边仆妇心有戚戚,胖脸白了红红了白,好悬没有惊叫声,倒是谢氏如死灰槁木,对周遭动静恍若未闻,她的泪与苦痛全了往事,微佝着背,一字一句诉说着桩桩件件。

    “我与阿玉:日久方见人心,不过几日,名姓都不知晓,哪识得鬼蛇神?我又与她:你莫要轻了骨,莫要失了本份,少言少语,不去欺人也莫让人欺了去,阿娘只求你一个平安。”

    “阿玉呆了呆,收起喜,应:阿娘教儿,儿记,再不敢忘。”

    “我卖了女,家变得宽裕,吃得起,沽得起酒,也能备上几样果待客。阿玉每样都动了动,倒将最寻常的落苏吃了好些。”

    “自家的落苏,紫,带着珠掐,放在屉上蒸得熟烂,拿麻油蒜沫酱醋拌得味,就化。”

    “也不知阿玉往后想吃落苏,去哪寻它?黄泉地不见日,哪得落苏?”

    谢氏念叨几句,又续:“阿玉用毕饭,歇了歇,便带着婢女事,坐了车回了李府,左右邻舍立门前指,又羡又妒,夸阿玉有福。”

    “这一回,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一面,倒是四时八节都有礼到,来的仆妇笑呵呵:这是如夫人备的,这是夫人赏的,又两家常来常往。”

    “李家门大,我家农贫门,哪敢常来常往,泥脚去踩贵地。后来实在思念,厚着脸求到李府。”

    “阿玉扶着小丫立在廊俏俏,浑不似乡野的女娘。她过得极好,眉鲜活,白了好些,脸上又添了,还跟着夫人认了字,两手也养得,学着裁衣绣不怕刮了丝。她独住一院,婢女仆俱全,院收拾得净利落,有树也有,廊挂了鸟笼,养了雀儿,在那啾啾得叫。”

    “我又拜见李夫人,真是菩萨一样,生得好,又和气,说话又和,千里挑一的好娘。老夫人虽不曾见到,也赏了布匹衣裳银两。”

    “阿玉有福啊,我这颗老心,好生生放回了肚。”

    “隔年阿玉有了,李府遣人报喜,我又去了一趟李府,阿玉对我:‘阿娘,我盼着为郎主生个小郎君,只怕不能如人意。’倒是李夫人障是喜瓦也是喜,不拘男女,我与夫君都只有疼的。”

    “这世上的事,哪有件件遂心的,阿玉盼着生小郎君,到的却是个小娘,虽有不足,转脸又忘了,一心扑在女儿上,百般疼,取了个小名叫阿鹿。”

    “阿鹿得像娘,白讨喜,阿玉连老夫人都喜她,常常抱去小住,放在膝上护在怀,又为她裁衣布置屋,几可比得她那心的猫儿……”

    “大娘也晓得老夫人的猫?”风寄娘轻声问

    谢氏:“老夫人得有名,孙都往后靠,说起来也是奇事,如何不知?”

    雷刹问:“大娘可曾见过老夫人?”

    谢氏答:“阿鹿周晬时拜见过老夫人,我们不是正经的亲戚,试晬时不好上前,只好事后再贺,因是喜日,老夫人许是兴,便见我一面……”谢氏边回忆边小心措辞,“老夫人极瘦,量不,微驼了背,白的发梳了髻,着金簪,虽有了年纪也敷粉画眉。端坐在上方,看人的神好像夹了把刀,活似要把人一寸一寸骨得切开来看,她又严厉,鲜有笑容,偶有一笑,也好似几百年不曾笑过,忘了如何笑,只好勉个笑模样来,这笑也不像笑。”

    “说的话也刺人耳朵,等我行礼后,她便与左右说:玉娘跟爹娘倒两般模样。又对夫人:虽不是亲戚,论到底还是阿帨的血亲者,衣裳也寒酸了些,你是大妇,别小气,全些面。”

    “我如何受得这话,便要声推辞。”

    “老夫人轻飘飘看了我一:玉娘有功,你们也沾光,李家岂是小气悋的。”

    “这话说得尖刻,听得人脸上火辣辣的,将人脸面往脚底踩,我实是不堪忍受,不堪忍受啊。”

    谢氏摇了摇,许久后又:“老夫人似与谁都不大亲近。”

    雷刹寻思着此话之意:“如夫人可受过老夫人的委屈?”

    谢氏浑浊的两满是木讷和茫然,她:“我们一年也难得见阿玉一面,见了也是互拣了好的说,纵有委屈尽藏了掩了,哪会放在尖上说来?我只知,次次见阿玉,她都是好的。唉!终是福薄,没这个命啊,求不得,求不得啊……”

    李事竖着耳朵,将谢氏的话在肚里筛了一遍又一遍,虽有几句不喜,却也不曾磕了李府的牙,见谢氏颓然在那了无生机,暗一声可怜。与雷刹:“雷副帅,你看这……谢氏有了年纪的人,又痛失女,怕支撑不住,不如……”

    雷刹也不为难,令一个小吏相送。

    阿弃故作摸着:“谢氏说得如夫人好生无辜,也不知真假,倒是麻一团。”

    雷刹:“便是麻也有尾,寻来,才知究竟如何。”

    阿弃颓丧:“哪是,哪是尾,除去那飞天遁地隐了形的贼犯,人人都是好人。那贼犯说是贼偷,侍郎不曾失财;说是为,如夫人与了两个婢女也都不曾遭到玷污;说是为仇,如夫人与谁结的?又为何结仇?”

    雷刹却:“谢氏自己也,一年难得见如夫人一面,她又能知得多少?”他边说边将从李老夫人铭旌无意摸到的异掏了来。拿手,指尖大小珠般圆,移灯一照,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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