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关山 - 第93章

    有人来换药，有人添炭火，汤药和吃也很快送来，留有一扇小窗的营帐温得像是额吉的怀抱，是伊勒德在梦也不曾会过的好。

    他不自禁地松懈警惕，模糊地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到有人靠近，伊勒德闭着睛，再次本能地警觉起来，藏在毯的双手握成拳，随时准备暴起。

    然而贴上来的却是青年微凉柔的掌心，动作很轻地放在他额上，探了探温便收回手，放心了似的舒一气。

    “退烧了，暂时没有不良反应……你醒啦，觉怎么样？”

    伊勒德再次睁开，前和上的其他伤仍在持续作痛，但沉重的已经轻松了很多。

    年轻的神使似正在为他的好转兴，笑起来时漆黑的睛里若有星辰，和那日他与阿斯尔战时，那人看向他的目光截然不同。

    “你的运气真好，要是这刀伤再偏一寸，就是天神凡也救不了你了。”

    谢晏比划了一，后怕地慨：“要不是我心血来去打猎，要不是小黑鼻灵发现你，你肯定也没命了！”

    “你是哪个落的？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不是说在乌澜河谷，已经打赢了么，为什么没和大队在一起？”

    伊勒德面对他的一连串疑问，沉默片刻，随扯了个攻打过的落名字，和常见的赫勒人名，半真半假地解释说：“哈日赫勒的首领伊勒德失踪，阿斯尔可汗派人搜寻……我奉命追捕，被他所伤。”

    “可恶。”

    谢晏气鼓鼓地咬后槽牙，忿忿：“真是祸害遗千年！这帮黑赫勒都是打不死的小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命大。”

    伊勒德听不懂什么是“小”，但也能从对方的神态看不是好话，默然垂睫，面有些沉。

    谢晏听他说“可汗”时声音糊，以为他是咙，又给他倒了杯。

    末了拍拍他的肩膀，用领导问群众的语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

    作者有话说

    没事的哥，一辈很短很快就过去了，辈争取个好人（挥手帕）

    善恶一念

    伊勒德本就质悍，负重伤在冰天雪地里那样一通折腾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得到妥善的医疗后伤势恢复极快，不半月便能床走动了。

    他是被可敦救回来的人，还是同哈日赫勒作战的英雄，巫医和护士们都对他很是尊重，自然不会约束他的行动。

    于是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王城闲逛起来，分明是有着血海仇的敌人，却在大后方如无人之境。

    自从学会使用料、耕细作，粮产量稳定地大幅提，除了供给前线军需外，普通百姓生活也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城甚至愈发繁华闹。

    大大小小的帐篷鳞次栉比，居民区、工坊、医帐、市集……还有专门的祭祀区域，城市规划十分明晰，人们扫去各自帐前的积雪，显街的形。

    为了防止滋生疫病，顺便收集沤的原料，谢晏早前就修过专门的“公共厕所”，也明令禁止随地大小便和倒桶，这个好习惯延续到城，使得城空气清新，整洁有序。

    族人各司其职，安居乐业，男女老幼脸上都挂着祥和的笑容，没有血腥争斗，和谐到让伊勒德觉得刺。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间游，孩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由远及近，是一群孩在玩“老鹰抓小羊”的游戏，追逐打闹着与伊勒德正面撞上。

    矮墩墩的小女孩还不及男人大，上兔的裘衣像雪团一样柔蓬松，小小的一只扑到他上，咚的一跌坐在地，还有些懵懂的模样。

    她原本仍笑嘻嘻的，想爬起来向被自己撞到的陌生人歉，抬起脸却对上面无表，显得无端沉凶恶的伊勒德，顿时害怕得不敢说话。

    一旁的小玩伴们见状也噤若寒蝉，幸而这时女孩的母亲追了过来。

    女人无奈地笑了笑，牵起女儿的手扶她站起，歉意地向伊勒德：“抱歉，哲布，孩太调了，没有碰到你的伤吧？”

    女人唤的是伊勒德随编的假名，他记得她的脸，是医帐照顾自己的护士之一。

    他沉默地摇，女人总算放心，低柔声对女儿说：“乌日娜，大哥哥是和可汗一起打败哈日赫勒的英雄，你撞到了他，该对他说什么？”

    女孩起初牵着额吉的衣角，躲在她后想要藏起来，听额吉说面前的大哥哥是英雄，又小心翼翼地探脑袋，圆溜溜的睛望向伊勒德，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她最终勇敢地站来，仰着脸脆生生：“对不起，大哥哥，我不小心撞到了你，谢谢你保护我们——”

    小姑娘朝伊勒德天真灿烂的笑容，听额吉刚才说他受了伤，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自己前取一条项链，伸手递给伊勒德。

    那细绳上的吊坠是一小块鸦喙，乌鸦在赫勒的民俗也是吉祥的鸟儿，保佑人们远离邪恶和疾病，女人们常用鸦骨为孩成饰品，祈愿幼儿健康成。

    伊勒德听见女孩稚又真诚的声音说：“我的护符，送给你，你一定要早好起来！”

    鬼使神差的，伊勒德接过了那廉价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