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少年初识愁滋味（xia）_莫负好时光by弗里敦的小柏林

温钧野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他闷闷地侧过去，手指在床板上不甘地敲了两，没什么力气，反倒震得手心发麻。

南方见他这副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试探着说：“那，小的去请少过来？”温钧野没什么反应，也不说不让去，南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去。屋里一时静来，只剩温钧野的呼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秋天的傍晚，天转凉，空气里带着一难以言说的清冷。他盯着素净的帐发呆，心里却翻江倒海。

没过多久，南方就带着蕙宁来了，后还跟着绛珠端着一盅气腾腾的汤。蕙宁走到床边，俯看了看温钧野，耐心问着：“你醒了？还难受吗？没事喝那么多酒，逞什么？”

温钧野正窝着气，懒得理她，只翻了个，把后脑勺对着她。原以为她会来和自己说两句话，可没想到蕙宁只是吩咐说：“把汤放吧，南方，一会儿记得让爷喝掉。”正说着，檀云快步来，压低了声音：“少，外有人送了封信，好像是表公的家仆，说有急事。”

蕙宁一听，眸光立刻亮了些，转把手里的帕一收，说笑着和檀云一同去了。

温钧野本来窝着火，见她转就走，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挣扎着坐起来，想喊住她，话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生生噎了回去。

屋里静了一瞬，只剩他一个人怔怔地盯着门发呆。

南方见状，连忙端起那碗汤递过来，嬉笑脸地劝：“爷，别生气了，趁把汤喝了吧，。”

温钧野接过碗，低一闻，有淡淡的羊香，却没有腥膻味，汤白，隐约能看到几粒糯米浮在表面。他喝了一，汤温，带着陈的清香，胃里顿时了起来，整个人也缓过神。他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什么汤？”

南方答得细致：“檀云姑娘说是叁汤，用的是秋羊和冷山泉，还放了糯米、陈、姜丝，说是少亲自给爷熬的，怕您酒后着凉。”

温钧野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那一郁气终于消解了些。嘴角勾了勾，虽然撑着板着脸，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一丝意。他低声又问：“方才，是说谁捎来的信？”

“哦，好像是吴府的表少爷，听说是少的表哥。”南方嘴快，话说得直白。

温钧野听了，心里那不舒服就像秋日午后的云，越积越厚。本来喝了几汤，胃里洋洋的，却也没了滋味。他将碗递回去，摆了摆手示意南方收走，自己又栽在床上，闭着眯了会儿，脑里却糟糟的，翻来覆去都是刚才听见的“表哥”二字，堵得他发闷。

过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不安分地起了。外的天已彻底沉暮，院里一树梧桐叶在风簌簌作响，落叶如同金黄的羽，悄无声息地铺在青石小径上。他整理好衣襟，步履略有些飘忽，终是去了前厅。

厅堂灯火明亮，秋夜的凉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吴祖卿正坐在上首，眉开笑，手还握着一封刚拆开的书信。蕙宁坐在他侧，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喜，珍珠坠随着她的笑声轻颤。

“你表哥游历在外这么久，也不知如今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吴祖卿语气里满是慨，眉间却有止不住的喜，“如今他要是站在我面前，怕是认不来了。”

蕙宁眨眨，带着顽，玩笑：“您还是别认来的好，省得表哥又把您气得胡瞪。”

温钧野听着屋谈笑，心五味杂陈。他轻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自己来了。两人这才注意到他。

“杏楼后劲儿大，也怨我没拦着你，让你醉了一午，”吴祖卿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又将手里的书信扬了扬，语气里满是愉悦，“家里今儿可有好消息——我那不孝外孙，总算舍得回来看看老我了。他这人喜舞刀枪，你们到时候见见，说不定能成知己呢。”

温钧野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闻言有些僵地，嗓音低哑：“他、他是从哪里回来的？”

“蜀。信里说带了上好的蜀锦，打算给你们几新衣裳。蜀锦细腻柔，可是好件。”

蕙宁听着，回忆起什么，嗓音轻快：“我倒更惦记表哥的鸳鸯脍。上回吃了以后，就一直念着。鲙玉盘红缕细，酒开金瓮绿醅。光是想想，就指大动。”她笑起来，仿佛秋泛起的涟漪，温柔又鲜活。

温钧野听着，只觉得自己像一块笨重的木，坐在一旁，既不上话，也听不懂那些诗句的典故，只能用手指不安地敲着桌面，心里的失落与憋闷一阵过一阵。他偷偷看了蕙宁一，她却始终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和吴祖卿说笑。

用过晚饭后，赵夫人又派人传话来，让小夫妻俩今晚便留宿吴府，不必急着赶回温家。蕙宁有喜有忧，喜的是能多陪外祖父一晚，忧得是让温钧野住到自己房，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若是分房睡，外公一定会多心，免不了胡思想。

温钧野这一天仿佛都陷在雾迷离里，心里虚虚浮浮的。夜渐，蕙宁卸了妆，清芙蓉，天然去雕饰，铜镜里漫幻的烛光将她的侧影洇成半透明的玉，眉目淡淡，肌肤胜雪，端地是贵女仪态。再抬时，温钧野怔怔地看着，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她的仿佛带着光，静静泻在这方小小的闺房里。蕙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染上一抹浅红，轻声促：“你今晚睡床上，我睡地上。不能总让你受冻。”